01-神魔宇宙 ***宇宙天國首部曲 彌勒天書閣 https://maitreya-books.com/ 神話從來就不是怪力亂神,而是原始先民在日常生活情況的觀察之中,所建立的真實認知。唯有相信神話中的真實,才能感受到神話的詩意隱喻背後,所具有的神聖力量。打開你的想像,打開你的相信,你才能知道神話告訴了你什麼宇宙生命的資訊。 生命起源於宇宙之中,生長於宇宙之中,結束於宇宙之中,因此,宇宙的起源就是生命背景的起源。生命形成的每一個階段,其實都在述說著生命的本能,也就是生命本就存在的一種力量,在此雖是說明一種狀況,然而將這狀況投射在生命的生活行動之中,你就會明白自己究竟有哪些不可思議的本能!

對我來說,人生意義就是去證實懷疑

2024052520:20



也許有讀者還記得這個名字,它初創於2016年,是鳳凰網讀書最早的文學專欄之一。這幾年,我們與網絡環境相伴共生,有感於其自由開放,也意識到文字載體的不易,和文學共同體的珍稀。

接下來的日子裏,「星期天文學」將以一種「細水長流」的方式,為純文學愛好者設宴。這裏推薦的小說家,年輕而富有才華,是新文學的旗手,他們持續而毫不功利的寫作,值得我們多花一點時間,也補綴、延展了我們的時間。

「星期天文學」第34輯,嘉賓是作家宋迅。《綠血》是宋迅的首部小說集,收錄的十個故事題材多樣,每一篇都指向年輕人生活的困境,塑造出生活的萬千形態。作者筆下的人物即使處於困頓甚至絕望的環境,也永遠有找尋自我存在的意義的勇氣和對愛與希望的向往。

今天分享的是本書第七篇小說《瀑布旅館》,故事從銀行職員消失的女友講起,在「愛情故事」的設定中加入奇幻元素,看似在挖掘超能力、平行時空的真相,同時也是在追問人生的意義。

宋迅,1986年生於貴州習水。曾獲《聯合文學》短篇小說新人獎,作品見於《當代》《收獲》《十月》等。

瀑布旅館

「你覺得外面真在下雨?」她看著我,似醉非醉。

淩晨,下著大雨,斜對桌兩男三女一直在搖色子,其中一個男的在桌下把手放對面女孩腿上。

沒等我回答,她便開始透露她掌握的真理,她認為人一切感知都是神經電信號帶來的,快樂、悲傷、醉酒後頭痛、接吻時嘴唇的溫度,全是以電信號方式傳遞到大腦,讓你感知,假如你能控製這些電信號,就可以用意念創造一個世界。

「可惜,大多數人想象力不夠,」她說,「上帝很可能是想象力最厲害那個,我們都活在他老人家的想象裏。」

「我想象力還可以。」她這話讓我莫名感到被冒犯。

「說不定我也是你想象出來的。」她說,「對我來說,人生意義就是去證實懷疑。」



「聊點別的?」我說。

她拿出一支女士煙,用一個漂亮的維納斯造型打火機點上火,「你有女朋友嗎?」

她半小時前約的我,問我現在是否有空喝一杯。我回,哪位?太乙真人,她很快答復,老被你踩腳那個。

我們是學跳舞認識的,交誼舞。有一天行裏例行聚餐,餐廳電視在放交誼舞國際比賽,我一時心血來潮並意識到必須及時把握這種轉瞬即逝的熱情,當晚便從網上找了一家成人舞蹈學校。初級班只在周一開,於是每周一下班我都雷打不動坐半小時地鐵去學跳舞。

她是我同學,第二節課才來,舞蹈學校裏大家用網名,她叫太乙真人,二十七八的樣子,短發齊肩,不愛說話,但不是沈默類型,跳舞談不上認真也談不上不認真,既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身材最好的,正因為沒什麽特點,竟讓我覺得與眾不同。

盡管我剛剛關燈躺下,還是重新穿上衣服出了門。

我搖頭。

「情人呢?」

我差點嗆著,「不好說」。我喝光那杯酒,斜對桌這局到了白熱化,「十二個五」,一個女孩喊。那男的還在摸。

「不好說?」她皺了皺眉。後來我了解到她沒失戀,也並非心情不佳,只是單純想找人聊聊天,雖然上課期間我們一次沒聊過,並且已經結課兩月有余。

她告訴我電話是從老師那裏問來的,找我是因為我跳舞時從不使勁摟別人腰。她說了挺多,她是個無戲可演的演員,最近在看一些大部頭的書,但比起看書她更喜歡在生活中觀察,可也苦惱周圍缺乏讓她有興趣的觀察對象,大多數人她只見一次便可以想象出他一生,她還說到了腳踏幾條船,後來不幸車禍離世的前男友,「這個打火機是我去希臘看他那次買的」。

「為什麽不好說?」她問我,談論自己時的毫無保留讓她任何發問都理直氣壯。

「她突然不見了。」

她滿臉疑惑。

「不好意思各位,酒吧要打烊了。」酒吧老板調小了音樂,挨桌打招呼,那男的把手收了回去。

「她是怎麽不見的?」她看著我。

出了酒吧,她問可不可以去我家接著聊,我答應了,雖然我沒和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

一年前,燃消失了。

不是逃債、感情破裂,更不是誰想結婚,和對方或者別人。這甚至不是她第一次消失,第一次是三年前,消失了三個月,回來後沒說去了哪兒,我也沒問,我們繼續約會,做愛,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第二次是兩年前,消失了半年,所以這次我竟多多少少覺得理所應當。

「她消失前有什麽預兆?」

我搖頭。

「一點兒沒?」她審視我。

「你愛她嗎?」

我沒說話。

「那你,有沒有找過她?」

我沈默。

她皺了皺眉。

「你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哪兒?」她問,「還能想起她最後對你說的話?」

「雨還在下?」那天淩晨,燃醒來後問我。

「嗯。」我說。

「像夢一樣。」她看著窗外。

「這是什麽?」她走到陽臺,看到了我的雨林缸。那是個兩米多長的大缸,取名為深山見瀑,積水鳳梨長勢良好,鐵線蕨青翠欲滴,寶石蘭發出了新葉,缸內景觀豐富,布局錯落有致,林中那條霧氣縈繞的瀑布是點睛之筆。

「你弄的?」她認真看著。

「嗯。」

「這瀑布挺有意思。」過了好一陣她說。我想起燃第一次來我家也盯著瀑布看了半天。

「你知道怎麽分辨夢和現實?」她問我。

我看著她。

「在夢裏,雨可以把衣服淋濕。」她說著伸出手,放在瀑布下,任水流沖刷。「但瀑布不會。」她掬了些水,慢慢倒回缸裏。

之後我們一起給露露餵了幾只蟲子,那是只一歲雌性高冠變色龍,性格溫順,喜歡在我肩上趴著一動不動。

「我最近在想一件事。」她突然說。

「嗯?」

「愛可能只是種幻覺。」

我楞了一下。

「如果不是幻覺,」她轉頭看我,「那你為什麽不去找她?」

我把露露放回籠子。

她沒再問,也許早已見慣,每個人都有幾個消失的情人不是麽。

窗外,雨絲毫不見小,「今晚能住你家麽?」她看著我。

洗完澡,我讓她睡客房,她卻問我可不可以陪她。

「我們不是非做愛不可,」她看著我,「對吧?」

我轉過身,閉上眼睛。

「她叫什麽名字?」過了一會兒,她迷迷糊糊問道。

「燃。」我說。

她沒說話,輕輕打起了鼾。



之後一個月我們沒再聯系。那個月我見了熱心工會大姐介紹的兩個女孩,並和其中一個上了一次床,給雨林缸補了幾尾魚,駕照考試過了科目一,看了十五部電影,感冒一回,胖了三斤。

那天快下班時來了個中年女人,取了筆數額不菲的現金,給國外讀書的兒子匯了筆美元,罵罵咧咧地走了,我剛喝口水,一個戴墨鏡的女人過來坐下。

「進來就看見你了,」她摘下墨鏡,「沒想到你在這兒。」

「辦什麽業務?」我無心和她聊天,領導正好巡視到我面前。

這工作我幹了整整五年,盡管領導是個欺上瞞下的雜種,但我實在不願意換工作,那樣一來勢必還得進行一系列復雜面試,而我生平最痛恨被人刨根問底,況且即便換了個工作,也很可能會落到另一個雜種手裏,雜種總是更容易當上領導。

她要開戶,我知道了她名字,李夢魚。「一會兒有安排嗎?高逸。」她也知道了我的——工牌上寫著。

「六點下班。」我把材料遞給她,「右下角簽字。」

「那我在這兒等你。」她戴回墨鏡。

好不容易等我下了班卻到處找不見她人,我出了銀行,她居然在練攤兒,銀行門口有個大姐常年在那賣外貿女裝,現在老板變成了李夢魚。

地攤前所未有圍滿了顧客,她看見我,像見了救星,說剛才出來抽煙,大姐正好有急事回趟家,讓她幫忙看一會兒,沒想到趕上一波行情。

我倆一個賣衣服一個收錢找零,一支煙工夫竟賣出去好幾件,大姐回來十分高興,硬塞給李夢魚一條碎花裙作為答謝,她把包遞給我,回來時眼前一亮,新裙子已經換上了。

她說附近有家挺有名的蒼蠅館子,很久之前來過一回,我沒聽過,讓她帶路。那家館子藏得挺深,她還是憑著記憶找到了,飯點人多,我們運氣不錯,坐了最後一張空桌,點了幾個招牌菜。

「這兒你沒來過?」她說,「你眼皮子底下。」

我搖搖頭,倒上啤酒,「你賣衣服挺像回事」,我說。

「你沒聽大姐說嗎,」她瞧我一眼,「天生的衣服架子。」

「不考慮改個行?」我恭維她。

「是得考慮了。」她放下筷子,說她前一陣在橫店拍戲,演了個棄暗投明的國民黨女特務。

「你呢?」她端起酒杯,「最近怎麽樣?」

「老樣子。」我和她碰了杯,旁邊桌客人帶了條小土狗,和我對上了眼,我悄悄扔去塊排骨,它一口接住。

「她回來了麽?」李夢魚幫我倒上酒。

「誰?」

「還能有誰?」

我搖頭。

「怎麽不動筷子?想她想得茶飯不思?」她瞧著我。

「在減肥。」

「胖點挺好,我就看不上那些天天泡健身房的。」

「健身房怎麽了?我也泡。」

「你和他們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她做什麽工作?」李夢魚沒接茬。

「攝影師,只拍膠片的攝影師。」

「你們怎麽認識的?」她看著我。

我們認識很偶然,那天我去一家藝術俱樂部參加一個活動,俱樂部在郊區一棟90年代修建的大樓地下室,那兒總是組織一些特別的活動。

因為臨時加班,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了,七八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男男女女在房間裏或坐或躺,一動不動,他們正進行靜物幻想體驗,胸前貼紙上寫著他們幻想成為的物體,有沙發、冰箱、熨鬥,甚至還有卷發棒。

我多少有點難以理解,於是離開了俱樂部。回家的公交車上我睡了過去,醒來時,發現過了站,外面下著雨,車到了一片荒蕪陌生的郊外,我又坐了兩站才下車。



站臺只有我自己,等了好一陣不見車來,雨幕中緩緩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身材高挑,撐一把長柄黑傘,背單肩包,胸前掛著一臺老式相機。收起傘,我看到了她的臉。形單影只,這是燃給我的第一印象,有的人就這樣,不管一個人,還是待在人群裏,都是形單影只。

她管我借火,我給她點上,她說謝謝。

天黑了,雨越下越大,除了雨聲四周一片寂靜,遠處化工廠的深幽暗影是巨獸潛伏的絕佳之所。

先是聽到幾聲神秘悠長的鳴叫,一條鯨從巨大的暗影中探出頭來,它熱身似的活動了幾下,尾翼一擺,直入雲霄,在天地間悠然遊走。

不知何時,我對世界不再抱有期待。世界像一個套娃,每個人都有一層專屬的世界,無數世界重疊一起,密密麻麻,各自為政。一開始,我試圖融入,後來發現世界是無法融入的,意識誕生,隔閡便已形成。

毫無預兆,那個龐然大物朝我們遊來,停在一個城市遠郊雜草叢生的公交站臺上,把我和燃包裹在腹中。星河在腳下靜謐流淌,星雲在頭頂旋轉,宇宙盡頭如謎一樣遙遠深邃,一只白色獨角獸從至暗之處朝我們飛奔而來。

隨後鯨魚遊開,消失於天際,遠遠看見公交車朝我們駛來。

「介不介意給你拍幾張人體?」她問我,語氣就像和我早已熟識。

幾天後一個晚上,她把我帶到一個泳池,解放碑一帶竟藏著這麽個妙處,泳池整潔嶄新,池水清澈見底,水面上漂著新鮮落葉。

我脫光衣服,雙手擋著下體從更衣室出來,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不用全脫。」她拍了一張後說。

那天她興致很高,拍了許久,還讓我幫她拍了一張,但我從沒見過那些照片。

等我穿好衣服出來,池底燈開了,我看到燃站在泳池邊,她脫掉裙子,一絲不掛地跳進透亮的水裏,輕盈地遊起來。

那之後,我和燃好上了。我們不常待在一起,約會總是在我家,做完愛,她往往會很快睡去。她睡著的樣子像大地一樣沈穩,仿佛永遠不會醒來,但我醒來時她多半已經不見了。

偶爾做完她還不困,就會像貓一樣趴在我身上,給我講她小時候那些故事。

「什麽故事?」李夢魚看著我,那是一個人對一件事真正產生興趣的神情。

「你見過身上可以吸住勺子的人嗎?」那是她第一個故事的開頭。

90年代中期,那時燃在貴陽生活,她父親在一家政府科研機構工作,負責一個機密項目,在貴州地區秘密采訪UFO事件目擊者,以及傳聞中的異能人士。燃六歲時因治療腿的一些毛病休了一年學,由於母親過世了,那一年父親就帶著她一起,開著那輛老舊的黑色桑塔納,穿過空氣渾濁的國道,人跡罕至的荒野,來往於貴州各個城市村鎮。

每到一個地方,父親先把她安頓好再出門辦事,燃戴著腿部固定器,只能乖乖待在旅館,看總是有雪花和噪音的動畫片。

采訪通常在旅館房間進行,父親會給對方泡一杯茶,再從單肩包裏拿出裹著黑色牛皮套的「大磚頭」,那是臺索尼雙磁帶式采訪專用錄音機。他換好磁帶,按下錄音鍵,然後問對方一些問題。如果是套房,燃會在臥室無聲地看動畫片,如果旅館沒有套房,父親也會讓她待在旁邊,不管怎麽樣,她都非常安靜。

受訪者中異能者很少,也更讓燃感興趣。磁力者是個五歲男孩,可以在胸口牢牢吸住三把不銹鋼勺子,他父親反復詢問這究竟是好是壞;鳥語者是個養雞大戶,去年突然發現自己可以聽懂鳥類語言,但由於口吃,無法和它們交流,上個月他低價轉讓了雞場並準備徹底放棄養殖業;災難預言者是個中年農民,他自稱可以預感到全球未來將發生的地震海嘯瘟疫甚至戰爭,卻無法說出災難發生的大致時間和地點,因此患上抑郁癥。

絕大多數受訪者是UFO事件目擊者,他們的訪談通常冗長乏味,燃喜歡在我們即將睡去時,和我描述那些旅館房間的氣味,地毯水漬的形狀,受訪者的神態,紐扣款式,還有那些她聽到的只言片語。

時間、眩暈、速度、飛碟、宇宙、存在、光、真實、虛幻……

多數時候這種采訪是徒勞的,人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編造謊言虛構真相,她看過太多次父親深夜在陽臺默默抽煙,卻無法告訴父親,其實她能輕易分辨出受訪者是否在編造謊言。我問她如何分辨,她趴在我身上,停止親吻,我想我從她眼睛裏找到了答案,洞悉真相的人身上,往往帶著巨大的沈默。

她說只有一個受訪者讓她困惑。

「什麽受訪者?」李夢魚停止了一切動作。

「消失的人。」我說。

那天她患了重感冒。

在跟著父親奔波的那一年裏,燃住過各式各樣的旅館,只有那個旅館讓她印象深刻。

「什麽旅館?」李夢魚看著我,當時我問燃的神情大抵也是如此。

「瀑布旅館。」燃對我說。

那天他們從貴陽去迷霧河鎮,途中那輛桑塔納在盤山路上趴了窩,父親花了很長時間才把車修好,晚上,下起了雷雨,他們到鎮上時已是深夜。

旅館一般都在鎮上,父親卻穿過小鎮,沿著迷霧河開了許久,經過一個小型水電站後過橋,往山裏開去。雨很大,周圍一片漆黑,直到亮著燈的瀑布旅館出現在他們面前,借著閃電的光,燃看清那是一幢三層磚樓,背靠一處寂靜山谷。

一下車,她立刻感到這裏的寒冷,裹緊了外套。雨聲很大,不時伴著響雷,她卻隱約聽到有個轟隆隆的聲音從山谷深處傳來。

睡覺時那聲音更清晰了,她問父親有沒有聽到什麽,父親早已打起了鼾。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時父親已經出了門,在茶幾上留了早餐和紙條。吃了早餐,燃和往常一樣打開電視看動畫片,等著父親,那轟隆隆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縈繞,讓她無法把註意力放在電視上。終於她關了電視,拖著那條不方便的右腿,出了門。

燃沿著旅館身後的小路往山谷緩緩走去,轟隆聲越來越大,當她繞過那處山壁時,一條十丈多高的瀑布躍然眼前。

瀑布從懸崖奔流直下,轟轟烈烈又如此隱秘,憑空而來卻源源不斷。她不自覺地越走越近,長久地凝視著它,內心仿佛正在被某種東西喚醒。

她不知道自己在瀑布下站了多久,直到父親大聲呼喊才緩過神來,衣服早已濕透,一回房間,不停打噴嚏,很快發起了燒。



「就是在那兒見到的?消失的人?」李夢魚問。

燃點點頭。

那人來時,父親剛給她吃了感冒靈和磺胺,敷了冷毛巾。

受訪者是個偏遠山區民辦教師,三十出頭,她只記得對方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的確良。

陪他來的村幹部說受訪者自稱總是會莫名地消失,有時候幾小時,有時候三兩天不等,沒人知道他在那個時間段去了哪兒,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你能想起來些什麽?」父親問他,一旁的錄音機嗞嗚嗞嗚地響著。

「基本上啥子都不記得了,」那人用迷霧河當地方言說,「只有些模模糊糊的畫面會突然在腦殼頭閃一下,比方說教書或者放牛的時候。」

「什麽畫面?」

「我講不來,」他說,「有時候像在古代,可以看到古代那些馬車和房子,有時候又像在未來,看到很多車和船在天上飛。」

「你是不是做夢夢見過這些場景?」父親語氣平靜。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那人說。

「你怎麽肯定不是夢?」

「真的不是夢,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人說,「有件事我從來沒和任何人講過,我曉得你是省頭來的專家,今天可以跟你講。」

父親看著他。

「我可以用意念移動東西。」

「你在說些啥子哦?」一旁的村幹部顯然不掌握這個情況。

「你是指意念移物?」父親笑了笑,「這種事聽過不少,沒見過一次。」

「我成過。」他態度堅定。

「是嗎?」父親有些不屑。

「真的,我真的沒騙你。」他有些激動。

「怎麽證明?」

「如果我證明了,你是不是就相信我說的?」

父親沒說話,那人目光開始在屋裏搜索,最終停在父親面前倒放著的瓷杯蓋上。

他凝神靜氣,盯著那個白色杯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杯蓋紋絲不動,他的眉頭緊皺起來,額頭滲出了點點汗珠。

「可以了。」父親說。

「馬上。」那人並不打算停。

父親望著杯蓋,也皺起了眉。

像是誰的手不小心碰了下桌沿,杯蓋非常細微地抖動了一下,緊接著,竟逐漸旋轉起來,跳舞一樣越轉越快,最終掉下桌去,哐當一聲摔得粉碎。

仿佛受了催眠,幾乎在杯蓋落地瞬間,燃失去了知覺。醒來後,采訪早已結束,父親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開水餵她。

燃說,那個民辦教師是唯一一個她無法分辨真假的人。

雖然杯蓋確實動了起來,但當時屋裏包括她在內有四個人都盯著杯蓋,並且希望它動,所以她無法確定究竟是誰的功勞,或者說必須他們四個同時發力,才可以移動一個微不足道的杯蓋,又或者,只是她的一個夢。

「不好意思,」李夢魚指了指外面,「我去一下。」我順著她目光,有個男人正朝她揮手。

我起身去收銀臺結賬,看著李夢魚和那個頗英俊的男人聊天,關系好像不錯。

李夢魚和他擁抱道別,去了趟收銀臺,回來坐下。

「不是說好我請嗎?」

「一樣。」我倒上茶,喝了一口。

「你晚上有事兒嗎?」她看著我。

正值晚高峰,我們坐地鐵去了臨江門,出了站,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壞了,兩邊的車頂在中間誰也不讓,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喇叭聲響個不停,我們轉進一條巷子後才安靜下來。

「剛才那人是?」我隨口一問。

「一個朋友。」她也輕描淡寫。

「你們演員是不是朋友挺多?」

「還行吧。」她看著我,「你對我們演員是不是有什麽偏見?」

「那倒沒。」

「你知道剛才我看你工作的樣子像什麽?」

我看著她。

「像臺點鈔機。」

「你說什麽都行。」

她得了便宜似的笑起來,在路邊小賣部停下買冰棍,她說請客,我要了一根最貴的。

「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壞人了。」她說。

「現在相信也不晚。」

「那天,我還以為她是你編出來的,為了把我騙去你家聽故事。」

「不至於。」我咬了一大口雪糕,直凍腮幫子。

「你笑什麽?」我問她。

「傻子。」

那天我們在老城轉了一晚上也沒找到遊泳池,最後還在巷子裏迷了路,花很長時間才回到大街上。

「請問這附近是不是有個遊泳池?」我不肯放棄,上前問一個樹下納涼的老頭。

「我在這兒住了一輩子,」老頭搖著蒲扇,「這片兒從來沒得過啥子遊泳池哈。」

「算了,」李夢魚說,「我想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她走到路邊,「自己打車。」

我看著她上了車。

「再見。」她語氣冷漠。



車開出視線後我收到她信息,只有兩個字:騙子。

如果我告訴她全部真相,她恐怕更會認為我是個騙子。

見到李夢魚時,我以為燃回來了。

除了發型她們幾乎一模一樣,身材長相,甚至聲音。李夢魚看我的眼神說明此前從未見過我,跳舞時我專門確認過,燃後頸處有一小塊紅色胎記,李夢魚沒有。

和李夢魚跳舞時我大腦總是一片空白,老踩她腳。結課後,我決定忘掉這件事。

但她約我喝一杯的時候,我還是沒能拒絕。

那天晚上,她睡著後,我一直看著她。好幾次我在燃睡著的時候吻她,很久她才會醒,我們在半夢半醒間愛撫、親吻。夢魚睡得很淺,眼皮輕輕跳動,我翻個身她就醒了。

一個月我們沒有任何聯系,這個月我收到三張過失單,補考兩次過了科目二,拔了兩顆智齒,看了三十部電影,瘦了五斤。

那天是周末,前晚我夢到了那條鯨魚,醒來後想到了李夢魚。我躺床上發呆時她突然打來電話,說她現在在一家畫室教油畫,今天下班早,問我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你請就去,」我有些委屈,「大餐。」

「多大點事。」她答應得倒是幹脆。

那是個零基礎畫室,我到早了些,觀摩了一陣李夢魚的教學活動。她正在教三個學生臨摹梵高,一個十來歲小男孩,一個中年家庭主婦,一個六七十歲老太太,家庭主婦畫得像煎雞蛋,老太太畫得最相似,小男孩畫得最傳神。

「去哪兒?」她穿著染滿顏料的圍裙,手裏晃著畫筆,「今天說好我請啊。」

我想半天,沒思路。

「你家能做飯吧?」她畫筆一揮,顏料正好彈我臉上。

我們去新世紀買了食材,一到家,直奔廚房,她掌勺,我打下手,初次合作,還挺默契。

她煎了牛排和烤腸,煮了鍋冬陰功,拌了碗蔬菜沙拉。

「看不出來你還會畫畫。」我幫她盛了碗湯。

「我可是童子功,學了十幾年呢。」她喝了口湯,瞇起眼睛,「快嘗嘗。」

「不做演員了?」

「嗯,」她說,「所有事情你都無法掌控,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歡的角色,也十有八九爭取不來,出名之前就像超市裏的菜,只能被人挑挑揀揀。」

「我喜歡現在的工作,睡眠也好多了。」她繼續喝湯,「藝術能被普普通通的人感知,才能稱為真正的藝術,誰說的來著?」

「你這手藝跟誰學的?」我刀叉並用,大快朵頤,每樣菜味道都不錯,尤其牛排,火候恰到好處。

「自學成才,我爸媽做飯可難吃。」

「要喝酒嗎?」我說。

「還用問?」

我開了兩罐青島。

「乾杯。」我說。

「對了。」她用紙巾擦了擦嘴,「我找到那地方了。」

「嗯?」我叉起一根烤腸,看著她。

當我們站在泳池邊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鐵門銹跡斑斑,岸邊堆著厚厚的枯葉,池底縫隙長滿了雜草。

「廢棄很多年了,難怪沒人知道。」李夢魚撿起一把儲物櫃鑰匙,遞給我,「說本來要拆了建小區,產權糾紛一直沒拆成。」

我輕輕一掰,鑰匙斷了。

「像一個謎。」她說。

「嗯?」

「我是說,燃,」她看著我,「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的秘密?」

我沒說話。

「謎底很可能在那個旅館。」

「還在不在都是一回事。」

「你一點兒也不想去看看?」

「搞不好跟這兒一樣了。」

她沒說什麽,坐在跳臺上,喝著啤酒,過一會兒她把空酒罐捏扁了,往遠處一扔,清脆的響聲打破平靜,在池底回響。

「沒別的一點線索了?」她轉頭看我。

「什麽線索?」

「她住哪兒?你去過嗎?有沒有什麽東西落在你那兒?」

我搖頭。

但很快我想起一件事,我們剛認識那會,她把一個箱子放在了我家。

「箱子在哪兒?」她一下來了精神。

我從客房床底下找出一個滿是灰塵的箱子。那是個深棕色的老式皮箱,上面掛著一把生銹的鎖,用錘子砸開,我和李夢魚都呆住了。

箱子裏裝滿了錄音帶,還有個索尼錄音機,上面放著個檔案袋。

我打開檔案袋,裏面是幾卷膠卷底片,當初燃在遊泳池給我拍的那些。

「對,是這兒。」李夢魚展開膠卷對著臺燈看了半天,「我認得後面那棟樓的形狀。」

我們在客廳裏一盒接一盒聽那些錄音帶,裏面是燃父親和各式各樣受訪者的對話,盡管磁帶很多,內容卻大同小異,時間、眩暈、速度、飛碟、宇宙、存在、光、真實、虛幻……無非是那些關鍵詞不斷重復,真實、虛幻、虛幻、真實……

我們聽了通宵,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李夢魚找到了一盒特別的磁帶,她發現那盒磁帶上除了編號,還寫著幾個小到難以辨認的漢字:瀑布旅館。

我小心翼翼把它放進錄音機,按下播放鍵,屏住呼吸聽,奇怪的是裏面沒有任何人說話,雜音卻很大。

我們互相看了看,誰也沒說話,就那麽一直聽,一直聽,後來終於發現那不是雜音,而是瀑布水流聲,我們躺在客廳地毯上,很快在這瀑布聲中睡了過去。

醒來時,我們不知怎麽抱在了一起,錄音機早已停止播放,窗外嘩啦啦下著大雨,稍微一動,她從我懷裏醒來,擡起頭,看著我。

我吻了她,她臉一下紅了,我又吻上去,然後抱著她。

「下雨了?」

「嗯。」

「還以為你對我沒興趣。」她說。

「我怕你把我當成那種到處勾搭漂亮女孩的壞人。」

「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有時候也是。」

「討厭。」

「真喜歡我?」

「還用問?」

「如果有一天我也消失了,你會找我麽?」

「上哪兒找?」

「我會給你線索,如果你想找的話。」

「好啊,讓我看看線索在哪兒?」我撓她癢癢。

「癢,癢……」她笑個不停。

她很快搬來和我同居了,下班早會做好飯等我回家,下班晚我會去畫室接她,她教我畫畫,我教她布置雨林缸。我們一起逛超市,一起看電影,一起照顧兩只變色龍。前幾天露露表現得有些焦躁,我打電話詢問寵物店,老板說應該是到了發情期,於是我買了只一歲多的雄性高冠變色龍回來,夢魚給它取名杏仁兒。可惜露露對杏仁兒並不感興趣,總是躲著它,杏仁兒也便不再主動。有時候來了興致,我和夢魚就在客廳放著音樂跳上一曲,美其名曰給它倆樹榜樣。



半年後我換了崗,不再坐櫃臺,偶爾出差,新領導和我關系不錯,我也順利拿到駕照,買了車。

那半年裏我參加過幾次她朋友聚會,有時候可以見到一些電影裏見過的新鮮面孔,好幾個正在「火」的路上,他們不約而同地問夢魚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後悔?

「後悔有什麽用,」她說,「已經栽他手裏了。」

「說得好像我妨礙你進步了。」我立即予以澄清。

「我確實很想做個好演員,」夢魚又說,「不過,如果你問我這輩子最想扮演什麽角色,就是現在。」

「說起來這麽長時間了,我還沒見過你朋友呢。」那天回去路上她和我說。

「我哪有什麽朋友?」

「明天你有事嗎?」

「沒,怎麽了?」

「我最好的朋友來看我,她想去泡溫泉,」她說,「你給我們當司機吧。」

蔣溪是個空姐,在南航飛國際航班,和夢魚從小一起長大,見面前就放出話,說「倒要看看讓我們夢夢一見鐘情的家夥有什麽三頭六臂」。

第一次見面就喜歡我了?我始料未及。

去溫泉酒店的路上蔣溪一直在講她和夢魚小時候的趣事,欺負男生、捉弄老師什麽的。「真看不出來你們是這種人。」我評價道。

晚上泡完溫泉,我們在餐廳喝酒,蔣溪喝了酒更健談,聊起她工作,說空姐這一職業早已不再光鮮,薪資也大不如前。

「真懷念90年代,」她說,「那時候空姐和電影明星一個意思。」

後來她聊到了感情,說很羨慕我們,「別說戀愛了,約會我都沒興趣」。

我跟她提起一個頗有些意思的小學同學,當年我們一起捅馬蜂窩,用螞蚱釣雞,據說後來當上了飛行員,如今是南航機長,沒準兒跟她能合得來。她問叫什麽名字,我說只記得外號,夢魚讓我去問。

「算了,」蔣溪說,「喝酒吧,幹了,你倆還喝不過我一個?」

夢魚看到大廳有臺白色三角鋼琴,要蔣溪表演個節目,蔣溪也不推辭,徑直走過去,坐下便彈,那是幾首古典曲目的組合,她的演奏不亞於任何鋼琴家,一曲結束,客人們熱烈鼓掌,夢魚鼓得最起勁兒,我看著夢魚,「你們這幫人是不是個個都有手童子功?」

大概我樣子挺傻,把她噗嗤一下逗樂了,看著我笑個不停。

「我們結婚吧。」我說。

「你到底喜歡我哪兒呢?」她問我。

針對這個看似尋常,實則暗藏危機的問題,我選擇了那句最中庸也最保險的回答,「哪兒都喜歡。」

第二天,我們一同送蔣溪去機場,回家路上,夢魚問我,「如果結婚的話,我是說如果啊,我們能不能只領證,不辦婚禮?」

我欣然應允。

晚上我刷牙,夢魚在客廳叫我,我出去,她正盯著瀑布看得入迷,一瞬間,我以為是燃在那裏。她轉身看到我,走過來,拿掉我嘴裏的牙刷,和我吻在一起。

睡覺時,夢魚習慣性地抱著我,我竟期望她轉過身去,一直等著,後來她轉身睡著了,我沒開燈。

幾天後,我去西安出了趟差,那天夢魚休息,告訴我她打算把雜物間收拾一下,改成畫室,我們約好等我回家就一起去買畫具。打電話時我正在街頭看皮影戲,還給她買了個皮影當禮物。

但我回到家,夢魚不見了。她的衣服、洗面奶、吹風機甚至拖鞋,所有東西都不在了,電話成了空號,社交賬號也註銷了,就像從沒出現過那樣。

我在客廳恍惚地坐了一下午,發現桌上放著個信封,裏面是一沓我在遊泳池拍的照片。我一張一張看,看到那張燃的照片,如夢初醒。

我去夢魚工作的畫室,改成了鋼琴學校。

我正常上下班,吃飯,健身,看電影,照料雨林缸,給兩只變色龍餵食——它倆關系依然毫無改善。我開始徹夜失眠。

我想辦法聯系上那個當機長的小學同學,讓他幫我找蔣溪,他查幾回都說沒這個人,問我是不是看錯了名字,勸我別太鉆牛角尖,說可以介紹更漂亮的空姐給我認識,我掛了電話。

出地鐵時下起了大雨,我沒帶傘,回到家,渾身濕透地站在雨林缸前,苦苦思索夢魚的去向。

我望著瀑布發了一陣呆,突然想起什麽,把手伸過去,掬了些水,澆在臉上,反復幾次,瀑布後面好像有個東西,取出來看,竟是那個維納斯打火機。

我跟領導請了長假,去了貴州。

入貴州境後下高速,改走國道,那是一條河谷觀光路,公路隨迷霧河蜿蜒而行,兩岸山勢險峻,雲霧繚繞,河水赤紅湍急,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一路走走停停。

傍晚我到了迷霧河,現在是個旅遊小鎮。我穿過小鎮,沿迷霧河一路往西,經過一個破舊水電站,過橋進山,工作人員說景區內只有一家旅館。

三層磚樓,背靠山谷,外部是90年代的風格,裏面已裝飾一新,旅館設施齊備、窗明幾凈,因是淡季,住客不多。

我拿照片給正在逗狗的老板看,問她是否對照片上的人有印象,我竟沒一張夢魚的照片。

「有點印象。」老板看了半天,「又好像沒有。」

我收起照片。

「她叫啥子名字?我幫你在電腦裏查一下?」

我說算了。

我要了個房間,住下來,去房間時看到一只黑貓悄無聲息地穿過走廊,之後幾天卻沒再見過它。

跟燃說的一樣,在房間可以聽到那轟隆隆的瀑布聲,只是我不確定自己住的是否是燃當年那一間。

那一晚,伴著瀑布聲,我睡得很好。

第二天起床時,天才蒙蒙亮,我沿著小路朝山谷走去,水聲越來越大,繞過山壁,瀑布出現在我面前。

談不上氣勢恢宏,也絕非涓涓細流,大小、高度和水量都恰到好處,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它正是長久以來我心目中理想瀑布的樣子。

我站在那裏,久久凝視。



瀑布旁邊有塊水霧籠罩的巖石,我想燃當年應該就是站在那裏,恍惚間,那裏似乎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接著是另一個,兩個身影漸漸靠近,最終重合到一起。

在瀑布旅館那幾天,我早睡早起,作息規律,每天睡覺前撥一次夢魚電話,仍然是空號。

我認識了兩個朋友,晚上他們在露臺招呼我一起喝酒,中年男人是個畫家,來這裏寫生,年輕女孩剛失戀,正在進行療傷之旅。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都不是原來那個自己了,」他向女孩解釋失戀原因,「但另一個時空,你們仍然相親相愛。」他還告訴我們當地有個流傳已久的傳說,這個瀑布很可能是個平行時空入口。

「你們信嗎?」畫家問,「平行時空。」

「才不信。」女孩說。

「另一個我可能會信。」過了一會兒又說。

一周後,我回到重慶,辭了職,開了家雨林缸小店。

一切似乎在朝另一個方向發展,直到那天早上起來,露露和杏仁兒竟然抱在了一起,我以露露新婚為由給所有顧客打了八折。

那天生意格外好,午飯都沒顧上,傍晚才發完最後一批貨。關了店買菜回家,過天橋時天邊晚霞燦爛,雲彩一點點聚集,逐漸變成巨獸模樣,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我。

她看著我,帶著久違的笑容,世界安靜下來,腳下車流如織,宛如一條寬闊的河。我再次聽到那神秘悠長的鳴叫,遙遠微渺,人群像遊魚一樣從我們身旁穿過,晚霞落在他們身上,反射著斑斕的光。

---文摘選自:綠血*作者:宋迅*出版社:廣東人民出版社*出品方:樂府文化*出版年: 2024-1

---[編輯:劉潔*主編:魏冰心*來源: 鳳凰讀書/星期天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