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教別人幾乎人人皆知的知識-有點類似於把一個人從懸崖邊拉一把
提問：芒格先生，您認為目前在美國有系統性的種族主義麼？
查理·芒格：當然，我認為是有的。在人類歷史上，存在很多對一部分族群歧視的情況，但我認為在我的一生中，這種情況已經好轉很多了，種族主義在下降。
提問：您認為未來25年氣候變化會對保險業產生影響嗎？你們會提高伯克希爾公司的保費麼？
查理·芒格：我不確定我是否擅長回答這個問題。儘管氣候變化是件嚴肅的事情，但我認為它實際會造成的影響可能會比人們想象的小很多。所以我覺得可能還不會影響我們去調整保費，我還會再等等看。
提問：這個問題來自一位在印第安納大學教授個人理財及公司金融課程的老師。您覺得應該教學生哪些知識，以便他們擁有基礎和常識，從而在以後的生活中有效地處理他們個人或公司的財務問題呢？
查理·芒格：良好的判斷力至關重要。如果一個人判斷力不足，可能會做出一些不太合理的決定，產生一些不好的影響。所以我的建議是要持續地學習，不斷地改進自己。
我曾經說過，我只能教別人幾乎人人皆知的知識，有點類似於把一個人從懸崖邊拉一把，也許我會教那些願意學習並且能夠學習的人知識。但我不擅長教那些還未入門的人知識。
順便提一下，大多數教育的運作，其實是不斷篩選人才，有些人無法跟上進步，最後就被淘汰了。我昨天還曾與一位優秀的法律教授交談，他在著名的法學院當教授，他們總是有能力帶領優秀的學生進步更多，卻無法把笨蛋變得聰明。
常言道，傻氣長存。
*人類文明對我們的要求本就不高：對自己和他人做出切合實際的期望
提問：在許多企業家或名人看來，人必須有遠大的夢想。但您卻說「幸福生活的秘訣是降低期望值」，能就這句話再展開談談麼？
查理·芒格：確實，你當然要儘可能努力地一步步向上，去爭取更多成就，這是生命的奧秘。但是總有些人會因此陷入情緒困境。畢竟每種成功背後可能都有着一千次的失敗。如果你做出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承諾，結果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敗，那麼別人也會因此而討厭你。
我們這些小小生命彼此相遇，人類文明對我們的要求本就不高：對自己和他人做出切合實際的期望。
提問：一位來自中國的投資者想請問您，在疫情防控措施放開之後，對於老年人有哪些健康和安全的建議？
查理·芒格：我之前也感染了Covid-19，但我的症狀很輕，儘管檢測呈陽性，也只是流了大概10分鐘的鼻涕就好了。然而相對於新冠大流行，我覺得對老年人而言，儘量避免摔倒更為重要。我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朋友都是因為摔倒而離世。我的一位好朋友平時使用拐杖，我大概用了6年半的助行推車，它很好用，這期間我從未跌倒過，現在我還買了輛輪椅。我給老年人的建議就是要謹慎，別摔倒。
*為偉大的企業買單-偉大的才是好的
提問：您給巴菲特提供過一個很好的建議，就是要用好的價格買好的公司，這改變了巴菲特的一些投資理念，而不是像原來一樣到處撿煙蒂。
查理·芒格：曾經有一段時間遍地是果實，你很輕鬆的就可以以便宜的價格在果園裡買到好的東西，但這種情況後來消失了，然後就出現了業績衰退。
本·格雷厄姆(Ben Graham)一生中賺的所有錢的一半以上都來自1隻股票。那隻股票就是GEICO(政府雇員保險公司)。所以你看，他教給我的事就是他如何變得富有。在我看來，這就是應該為偉大的企業買單。
偉大的才是好的(Greatness is good.)。
*投資首選好公司-再考慮好管理層
提問：當您給一個公司做潛在投資估值的時候，更看重公司本身還是管理層？或者您會首先考量哪些事情？
查理·芒格：我覺得公司是排在第一位的，然後是管理層。如果我們只投資好的管理層，但是公司不是很好的話，我們不會取得現在這麼好的成績。
提問：如果一個好的公司卻有不好的管理層會怎樣？
查理·芒格：像可口可樂，在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被一個不好的管理者運營，但它的盈利能力依然很好，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投資好的公司。可口可樂最輝煌的時期是在25年前。
提問：對公司管理層性格和能力的評估，您有什麼經驗？
查理·芒格：每個人都會犯錯，在我的生活中，讓我最感慨的就是IBM的崛起和衰退，IBM曾是我最敬仰的美國公司，但過去10~15年，隨着競爭對手蘋果、谷歌的崛起，IBM的衰退是不可避免的，柯達也是一樣，在數字攝影出現後，柯達也出現了衰退。
比爾·蓋茨曾說過，當真正具有顛覆性技術出現時，新的技術很容易會完全代替舊的。對一個成功很久的企業來說，改變業務模式和思考方式是很難的。但我們的Daily Journal公司，還是會不斷去應對新世界的，尤其是報紙行業的不斷變化，我們正在給法庭做自動化軟件，這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行業。。
提問：您曾說過，「你不需要投資很多東西才會富有」。那麼，您會長期持有一隻股票嗎？現在您會選誰進行這個操作？
查理·芒格：一個好的倉位很重要，如果遇到一個好的公司我們肯定會持有很長時間。
現在的話，很多好公司都是不便宜的，美國一些好公司的市盈率一般都到了25倍甚至是30倍，這其實是有一定風險的，如果一步走錯就會損失很多。儘管有些好公司的價格還可以，但是並不多。在這種情況下，95%的美國基金經理我都不想讓他們給我工作，因為我覺得太難了。美國現在的401K計劃實現正收益的比例是遠遠低於5%的，這是非常罕見的現象。
提問：每個人都會犯錯，您偶爾也會犯錯，這會在實際行動中產生警示作用，從而導致一些好想法會擱淺，您從去年到現在摧毀了哪些好想法？
查理·芒格：我摧毀的都是壞想法。比如當互聯網興起的時候，我被網上零售這種模式震驚到了，所以我會很關注相關的公司。但對於阿里巴巴，可能是我之前過高的估計了它的回報率。
我必須要承認我自己的錯誤，這對我自己也是有幫助的。
*美國的醫療體系有很多浪費-我不想回答誰會執政的問題
提問：在上次股東會上，您談到了醫療系統。您對美國的醫療補貼、英國的單一支付體系等都是怎麼看的？
查理·芒格：很多公司包括摩根大通銀行、亞馬遜等，都在糾正美國醫療體系的一些問題，沃倫也在想辦法，因為我們目前在醫療體系方面確實有太多的浪費。
提問：如果要您選一個2024年的執政者，您會選誰？
查理·芒格：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提問：您說非常欽佩本傑明·富蘭克林，為什麼呢？
查理·芒格：他是個天才。在很早以前，美國還是很弱小的，很多人生活貧困，他父親的主要工作是處理已死亡動物的屍體。但他在接受小學教育之後，就通過自我學習成為國家最好的締造者之一。他有很高的智商，不斷地去創新，包括發明了近視眼鏡，我現在戴的(眼鏡)就是他發明的。他還為國家做了很多事情，包括很多國家規則的制定等，從而造就了現在的美國。所以，我覺得我們很幸運有他這樣的領導者。
*《窮查理寶典》「中國版」已經在做了-延遲滿足讓成功的幾率更大
提問：您會不會再出版一本新的《窮查理寶典》？
查理·芒格：現在已經在做了，是一個中國的、網上的版本。這不僅僅是因為中國人多，還因為一個成功的老年人在儒家思想的社會，可以贏得更多的尊重。
提問：到了您這個年紀，已經積累了巨大的財富，您現在還會延遲滿足嗎？對於年輕人，您會有什麼建議？
查理·芒格：我現在的年齡確實大了，但我還是延用延遲滿足的做法，這個行為方式沒有年齡限制，適用於任何人。
我們都在找各種機會、用不同的方式來享受生活。這(延遲滿足)有的是天生的，有的通過後天也可以學到。
提問：您是天生還是後天養成的？
查理·芒格：我很早就學會了延遲滿足。小孩子愛吃棉花糖，如果願意多等一段時間，就可以吃更多的棉花糖，願意花多一點時間、多吃更多棉花糖的人在日後取得成功的幾率更大。我很幸運，我天生就掌握了這種技巧，沒有人教我。
*要對股東忠誠，即便他們已經去世
提問：沃倫·巴菲特是一個「學習機器」，除了這個品質外，您認為，沃倫還有哪些品質使他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投資者之一？
查理·芒格：沃倫不僅是一位非常好的思想家，而且他還是一位很好的學習者。
沃倫和我很幸運，在很早的時候，我們就有了很多股東，他們很信任我們。我們在他們之間建立了良好的信譽。我們對他們很忠誠，即便他們中很多人已經去世了。
提問：關于格雷格·阿貝爾(Greg Abel)，您怎麼評價他？他是一台「學習機器」嗎？
查理·芒格：格雷格是一個很好的商業領袖，無論是作為思想家還是實幹家。而且他非常擅長領導其他人完成工作，他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我們很幸運有格雷格在為伯克希爾工作。他也是一個「學習機器」，像沃倫一樣一直在學習新鮮事物。
有關格雷格的一件趣事是，他比沃倫更擅長一些事情。沃倫知道這一點，他不斷的引導格雷格做的更完善。
伯克希爾運轉得很好，我們很幸運有一個工作和身體狀態很好的92歲老人。當然，我們也很幸運能有一位像格雷格這樣的CEO。
格雷格正試圖像監管機構一樣管理所有公用事業的業務，這是一種聰明的思維方式。
提問：您的意思是，這是一種很好的信念？
查理·芒格：是的，為什麼不是呢？如果你希望別人以這個方式對待你，你也需要這麼做。這是黃金法則，我不認為這麼做的人還會失敗。
*一個良好的文明-財產私有且可以自由交易
提問：您認為我是在67歲時領取社會保障金，還是等到70歲時再領取，屆時每個月會領取更多？
查理·芒格：我不能為你做選擇，這要看情況而定。
如果你知道你很快就會死去，那就去領取保障金吧。如果你覺得你會活很久，則會得出不同的選擇。
大多數身體健康的人，一般都會推遲領取社會保障金，以便以後能拿到更多的錢。
提問：在繁榮周期和蕭條周期中，一個好的政府應該為經濟增長做什麼？
查理·芒格：幾乎每一項都是必須要做的。要儘量提高人均GDP，並使私有財產掌握在私人手裡，然後通過自由交換，使文明發展、經濟繁榮。
在良好的文明中，大多數財產是私有的，而且可以自由交易。例如你喜歡小提琴課，而我需要你的錢，我們就可以做一筆交易，這對於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據我所知，在世界歷史上，從原始社會發展到現代文明，都在遵循一種方式，即「財產私人擁有，而且可以自由交換」。
順便一提，我只是說了一些顯而易見的事情，但大多數教育中並沒有教過這些道理。
*理解了「所有公司都會消亡」後-我成為了更好的投資者
提問：在擔任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副董事長的歷程中，最讓您印象深刻的事是什麼？您是如何通過這些事，成為更好的「學習機器」的？
查理·芒格：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是公司的消亡，一個商業世界和自然界幾乎是一樣的，很多動物、很多物種都會消亡，它們都在遵循着自然界的規律。
所有事物都有更替，這是自然規律，很多企業都走在消亡的路上。例如柯達公司，它曾經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品牌之一。我們每個人都會用到膠捲，但它突然從世界上消亡了。事實上在一定範圍內，所有事物都會消亡的。我年輕的時候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再例如施樂公司，它看起來會永遠存在，也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我想，這些公司在我老了的時候還會在吧，但事實上其中很多都已經消亡了，沒有一家公司是永恆的。
再例如有些偉大的百貨公司，他們是整個社區最重要的構成部分，為居民提供日常生活所需商品，它們看起來會永遠存活下去，但最後也都關門了。
一旦我理解了這一點，我就成為了一個更好的投資者。
我和沃爾瑪的道格·麥克米蘭(Doug McMillan)交談過，他的錢包里，幾十年來一直裝着頂級零售商的名單，可見他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擔心沃爾瑪會被顛覆。
曾經，IBM在智能製造領域擁有非常領先的地位，但現在它成為了所有智能製造公司中的一家而已。所以公司會有興衰更替，即便企業管理人很有才華也很勤奮。
*耐性、延遲滿足、兌現承諾-會改善你的資源和機會
提問：您最欽佩的人是誰？
查理·芒格：我可能會說，開市客的吉姆·塞內加爾(Jim Senegal)。他沒有上過沃頓商學院，也沒有上過哈佛。他18歲就在一家商店裡工作。現在做到了開市客的CEO.他一生都在做生意，他太擅長做生意了。
提問：生活中什麼品質對您幫助最大？
查理·芒格：很簡單，答案是理性。如果你不發瘋的話，你已經比95%的人可以做得更好了。
另外，你要有耐心，要懂得延遲滿足，並且不做瘋狂的事。還要儘量兌現你對他人的承諾。然後，你就會極大的改善你的資源和機會。事實就是如此簡單。
提問：為什麼很多人沒有這樣做呢？
查理·芒格：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我不認為孩子可以自動做到這一點。假如你有10個孩子，有一些會做的更好，而有一些就會做的不太好。
提問：擁有成功和財富後，或者隨着年齡的增長，會更難以堅持理性嗎？
查理·芒格：我認為這是很難的，但如果你很年輕，再勤加練習，你會變得更好，但這絕非易事。
如果問你一個問題，投資100萬美元買一隻股票，你會買哪只？沒有收入，只能通過這一隻股票來滿足生活開支和精神世界的花費。我認為很多美國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們甚至不知道從何開始。
我經常向身邊的人講，無論你現在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年齡和財富的增加，都會讓你更加向這個趨勢(堅持理性)靠攏。今天早上醒來，我還在想我買褲子一直很節省，這個習慣在我的腦海里已經根深蒂固了，我沒辦法改變，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文源:證券市場紅周刊*責任編輯:逯文雲/來源:證券市場紅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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