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底王健林!他,人狠、錢多、膽子也大!
多謀善斷和鍥而不捨是成功的必要條件,但仍然不夠......
去年12月,「上市賭約」大限將至的關鍵時刻,一份新的投資者協議終於解除了懸在王健林頭上的數百億戰投回購風險。3月30日,這份新協議的安排最終水落石出。
當日,大連萬達商管集團與太盟投資集團、中信資本等5家投資機構正式簽署投資協議。根據協議,5家機構將一次性投資約600億元人民幣給新設立的萬達商管控股公司——新達盟商業管理有限公司,並獲得新達盟60%的股份。
萬達商管也因此換了主人。
一位新加坡投資家曾在接受華商韜略採訪時說,世人都說寸金難買寸光陰,而投資和收購就是用金錢買光陰。「人家辛辛苦苦多少年,你可能幾個晚上就拿來了。」
太盟等5家機構對萬達的這次投資,當然不止幾個晚上,但也可以說是拿下了王健林的辛辛苦苦多少年。
素來強龍作風的王健林,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接受將60%股份拱手讓人的。太盟等能將這樁被認為是世紀大交易的案子做成,少不了歷史進程的幫忙,但人也是同樣重要。
其中最關鍵的人,當屬早就有着抄底大神之譽的太盟掌舵人——單偉建。
事實上,單偉建也是王健林的老朋友了,早在2009年,太盟就有參與對萬達的投資。
2021年,萬達全面做輕,撤回A股上市申請後,重組主體珠海萬達商管征戰港股,並啟動了Pre-IPO融資,太盟也是萬達當時引入的22家戰投機構中投資份額最大的那一家,大到在當時380億人民幣的總投資中占到了28億美元(約180億人民幣)。
能投這麼大,首先是跟太盟的實力有關。
太盟不但是亞洲最大的獨立另類投資管理集團之一,也是唯一一家總部在亞太區的另類投資公司,目前已在亞洲累計投資超過750億美元,有着「亞洲小黑石」之稱。
實力之外,則關乎單偉建一貫的風格。這位不喜歡拋頭露面的低調投資家,不但擁有着強大的資本後盾,也更以善於危機逆襲而業內聞名。
單偉建曾在採訪中解釋自己的投資策略與風格,其中一個關鍵招數就是Buy-out(控制權收購),獲得標的的絕對控制權,重整公司管理,最終使業務增值,再賣出獲利。
他說:「併購投資對象通常都是有相當歷史的企業,可能這個階段經營得不好,或者有提升的空間,而我們主要是通過收購控制權之後改善企業的經營來創造價值。」
對萬達的此次投資,尤其是合計60%股權的爭得,顯然也是帶有相似的色彩。
還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單偉建和王健林是同齡人,此次合作之前,兩位年近七旬的人,其實也都在為同一個歸途奔走奮鬥:
2022年3月,太盟投資也曾向港交所遞表,計劃募資20億美元,估值達200億美元,衝刺IPO。但因整體市場並不樂觀,所以擱置了計劃,目前也未有新一步動作。
作為其最大投資項目之一的萬達,顯然也早就關乎着太盟的命運。
如此交織之下,單偉建對萬達的繼續加倉,也就更加多了一重危機逆襲的意思。
單偉建1953年出生於北京,小學畢業僅三年,他就攀上了滿載着知識青年的綠皮火車,遠離家鄉,被下放到內蒙的戈壁灘開墾荒地。
荒涼的戈壁灘,最低氣溫時常低於零下10度,單偉建白天種地、修水渠,寒冬深夜則縮着手在一盞微弱的煤油燈下學習。
成為著名投資家之後,單偉建曾以《走出戈壁》為名出書回憶人生,可見這段經歷的重要。
比較特別的是,前往戈壁之前,單偉建就在朋友的幫助下成功組裝了一台半導體收音機。靠着這台收音機,他可以獲取包括國際新聞在內的廣泛信息,甚至還自學了英文。
這樣的日子過了6年,單偉建終於等到他一直在等待的走出戈壁的機會:獲得工農兵大學生資格,拿到了北京對外貿易學院(現對外經濟貿易大學)的入學名額。
1979年,單偉建還成為建國後第一批赴美的留學生,先後獲得舊金山大學MBA、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碩士與博士學位。
博士畢業後,單偉建先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當了六年的助理教授,然後從學術道路走向市場,並於1993年前往香港出任摩根大通董事總經理。
5年後,單偉建加入全球領先的另類資產管理公司TPG(德州太平洋)投資集團旗下的新橋投資,從此開始了在投資界的「開掛人生」。
1997年,韓元對美元貶值近三分之二,韓國股市幾乎腰斬,若以美元計,則在一年內蒸發了80%的市值,韓國經濟也應聲下滑,1998年GDP直接負值了5.1%。
危機之下,韓國最大商業銀行韓一銀行陷入困境,市值跌到不足9億美元,且當期虧損高達10億美元,而單偉建則接到了他在新橋的「老闆」龐德曼發的一封傳真:
「人生的經驗告知我們,如果結構和條件合理的話,經濟危機之中,收購銀行是最好的時機。」
單偉建立即飛到了處處哀鴻的漢城,直接向韓國政府提出了收購韓一銀行的建議。歷經15個月的漫長談判後,他如願以償,代表新橋以5億美元收購該銀行51%的股權。
這也是單偉建的第一個「Buy-out」。
入主韓一銀行後,新橋對其全面改造:第一,建立嚴格的風險控制體系。韓一銀行遇難的原因首先是沒有控制好風險,不良資產太多,所以要重建風控,防止進一步惡化;第二,改變業務戰略,從以對公業務為主變成了以對私業務為主,創造新的價值增長點。
只用一年,新橋就在經濟復甦的推動下,帶領韓一銀行扭虧為盈,總資產翻倍,成功轉型為零售銀行;2005年1月,已讓韓一銀行重生的新橋將所持股權轉讓給渣打銀行,最終獲得5倍回報。單偉建也憑此戰績一鳴驚人,其經歷甚至被哈佛寫進了教案。
2004年,帶着輝煌業績回到中國內地的單偉建,又複製韓一銀行的模式,再次完成了一個經典項目:帶領新橋投資以12.35億元拿下深圳發展銀行17.89%股權,寫下外資收購中國上市商業銀行並拿到控制權的首個成功案例。
和韓一銀行類似,成為控股股東後,新橋也對深發展做了一系列的業務、管理變革和人員換血。在其重塑下,深發展的不良貸款率從2004年底的11.41%變成2010年一季度的0.63%,淨利潤從3億元提升到63億元,資產規模擴大了3倍。
2010年,新橋將自己持有的深發展股權轉讓給平安銀行,獲得了超過12倍即超過150億人民幣的巨額收益。經此一役,曾在戈壁種玉米的單偉建,開始有了「中國PE之王」的氣象。
單偉建曾在《走出戈壁》中說,「我在任何時候都做好準備。如果命運不舛,不給我機會,那無怨無悔。但如果機會來了,可我沒有準備好,那就是我的過錯。所以我永不言棄。」
2010年,準備好了的他,再次勇敢一擊:離開TPG。
但也就在離職20天後,他便和TPG聯合宣布,雙方將結成投資聯盟,單偉建將攜帶相當規模的投資基金加入,出任董事長兼CEO,太盟因此而生。
投資風格看上去很「霸道」的單偉建,本人卻極其低調。
比起其他活躍在台前,樂於布道的大佬們,單偉建更願意將時間用來寫文章。他緊密地關注全球經濟的變化,持續思考和形成着自己的洞見。他曾將收購韓一銀行的故事寫成《金錢博弈》一書,也開通了自己的微信訂閱號,不定期發表相關文章。
去年11月,單偉建還為《金錢博弈》再版寫了前言,並在後來發布於自己的訂閱號。
前言中,談到一個成功的投資者需要具備什麼素質時,他第一個強調的是善斷。「我能想到的第一個要素就是善斷。有人說勤奮最重要。我認為勤奮是第二位。而且,如果判斷失誤,勤奮只能是徒勞或適得其反。這就像跑超級馬拉松,方向錯了,累死了也白搭。」
當然,善斷也離不開勤奮。「如果你對一個投資標的和其所處的行業或市場不了解的話,必須勤奮學習,深入研究。對任何一個投資項目,都需要全力以赴,鍥而不捨。機會的窗口往往轉瞬即逝,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所以必須趁熱打鐵,一鼓作氣。」
同時,他也談到運氣的重要性。
2004年,單偉建曾試圖帶領新橋收購當時日本最大的消費金融公司——估值高達百億美元的武富士,雙方的協議都簽好了,但卻被高盛以超出50%的報價攪局。
「我認為對方沒有權利棄約,因為雙方簽署的文件是有法律約束力的。但就在此時,我們發現簽署的文件有兩份,英、日文各一份,英文版明確寫明有法律約束力,而日文版並無此條款。賣方本人不懂英文,所以他所簽署的文件只能以日文版為主。」單偉建回憶說,「幾個月的努力付諸東流,一個好投資項目失之交臂,讓我懊惱不已。」
但後來,日本突然修改消費金融法,要求所有消費金融公司將過去10年內多收的利息返還客戶,包括武富士在內的所有非銀行消費金融公司都很快倒閉了。
單偉建因此感嘆,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如果當初我們收購成功,則會遭遇幾十億美元的損失,而我的投資生涯也許就戛然而止了。我們躲過了這一劫,完全是運氣。高盛插的那一槓子,反而救了我們,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也讓單偉建對必然和偶然,對命運有了更玄學的理解:
「多謀善斷和鍥而不捨是成功的必要條件,但仍然不夠……有個條件時常決定投資結果,卻完全不可控,那就是運氣。有時投資者讓自己的成功沖昏頭腦,志得意滿,以為全是因為自己的本事,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成功也是和運氣分不開的。這樣的人往往越來越敢於冒險,最終可能因為好運不再而吃大虧。」
單偉建還在《金錢博弈》的再版前言中,特別談到他對最近一兩年的形勢思考:
「現在的市場狀況使我想起1997年的亞洲金融危機和2008年的美歐金融危機。市場前景不妙的時候,大多企業或收縮或停止擴張,積蓄現金,以求自保,就像熊要躲入洞穴冬眠以度嚴冬。但是恰恰就是在這種市場條件下,有些逆潮流的投資人反倒可能抓準時機,找到可遇而不可求的高回報投資機會。」
現在回頭看,當單偉建寫下這些並發表在自己的訂閱號時,他的同事們則正在與萬達進行最後的談判。顯然,此刻投資萬達,也就是他眼中又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高回報投資機會。」
當然,他的內心也一定少不了祈禱,運氣仍然站在自己這邊。---[文:華商韜略/來源: 華商韜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