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十年一夢
雞缸杯大佬劉益謙，將正式失去長江證券第一大股東的寶座。
3月29日晚，長江證券發布公告稱，湖北國資委100%控股的長江産業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江産業集團”）將受讓湖北能源和三峽資本所持長江證券股權，並與長江證券現有股東武漢城建、宏泰集團、旅投創業、湖北省中小金服、湖北日報分別簽署《一致行動協議》。這次變動，自去年底就已開始准備。
本次變更完成後，長江産業集團將成爲長江證券的第一大股東，直接持有長江證券股份總數的17.41%，並與一致行動人合計支配長江證券股份總數的28.22%。這一比例遠超劉益謙的新理益集團的14.89%。
長江證券曾被劉益謙寄予厚望。要知道，劉益謙在2015年，不惜以100億元的巨資，成爲長江證券第一大股東。
後來，劉益謙作爲實際控制人的國華人壽，也多次增持了長江證券的股份。劉益謙以及旗下的資本版圖，在長達八年多的時間裏，一直是長江證券的第一大股東。長江證券董事會中，有數個“新理益集團”的席位。
目前，長江證券董事會中，副董事長陳佳、董事黃雪強和陳文彬均在新理益相關企業任職。“現任總裁劉元瑞此前頗受劉益謙賞識。”一名接近長江證券的人士告訴「市界」。
2016年3月25日，年僅35歲的劉元瑞，出任長江證券副總裁。2017年底，長江證券老人鄧晖辭去總裁職務後，劉元瑞便接棒擔任總裁一職。
劉元瑞從長江證券研究所的一名分析師，到研究所所長，再到執掌整個長江證券，只用了10年時間。而劉益謙以及他背後的資本版圖，通過一系列人事任命，在長江證券中占有了一席之地。但如今，隨著長江證券的一紙公告，劉益謙苦心營造的局面，被打破了。
“國資轉讓是大趨勢”，上述接近長江證券的人士告訴「市界」，劉益謙第一大股東位置不保基本木已成舟。至少從目前來看，劉益謙並沒有在二級市場上做出回購股份的動作，“想要回歸得有錢才行。”畢竟，在剛剛過去的2023年，劉益謙和他的資本版圖，在不停地賣賣賣。
「市界」發現，2023年5月11日以來，劉益謙減持了雲從科技的股份；劉益謙擔任實際控制人的國華人壽，減持了龍宇股份的股份。這兩次減持，一共套現了將近4億元。10月以後，劉益謙還分多次，甩賣珍藏多年的藝術品，數量高達幾十件。
要知道，早在2009年，劉益謙夫婦對媒體表示：“藏品肯定一件都不會賣的，倒是會考慮繼續買進。”然而這些年，市面上很少見劉益謙購買藏品的新聞，反倒屢次傳出他拍賣藝術品的消息。
算上減持雲從科技、龍宇股份所得，劉益謙以及旗下的資本版圖，在過去的一年，套現了將近10億元。拍賣藝術品的錢，按照此前拍賣行官方的說法，“（劉益謙夫婦）拍賣書畫的收益，將作爲支持龍美術館重要項目之用，同時爲未來的購藏提供資金。”
龍美術館，是劉益謙夫婦創辦的私立美術館，它在上海有兩個館，分別叫做浦東館、西岸館，在重慶有重慶館。劉益謙曾向媒體吐槽道，“做美術館不可能賺錢，每年要賠好多錢”，門票收入“付點保安費都不夠”。
套現雲從科技、龍宇股份所得，劉益謙分別拿作何用，公開信息並沒有披露。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作爲劉益謙最重要的資産之一，國華人壽的處境堪憂。2023年三季度償付能力報告顯示，截至三季度末，國華人壽淨虧損5.52億元，同比大幅轉虧。
究其原因，北山常成基金投研院執行院長王兆江認爲，近年來，保險行業經營利潤下滑不是個別現象，而保險業向頭部集中發展，也是行業趨勢。“再就是劉益謙的資産分布廣，但競爭力不夠強，這是國內金融富豪的通病，大而不強。”
至此，劉益謙欲打造的巴菲特式金融版圖，也已面臨挑戰。
02、與巴菲特最接近的路？
伯克希爾·哈撒韋，可能是全球最特殊的企業之一，它是巴菲特旗下的公司。這家公司之所以被外界稱之爲“特殊”，在于它並非一個簡單的投資公司，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多元化實體企業集團，而是融合了規模巨大的保險公司，和多種不同類型實業資産的“産融結合體”。
擁有規模巨大的保險公司，就意味著有一個能提供源源不斷現金流的財富蓄水池。在中國，很多投資大佬，都試圖複制巴菲特的傳奇。比如複星集團的郭廣昌，比如劉益謙。新理益集團被劉益謙當作産融結合體的主要平台。
所謂産融結合，即産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的結合，一般表現爲産業資本和金融資本互相參股、持股、控股等形式。産融結合大體上可分爲兩種路徑，産業資本對金融業的滲透以及金融機構對實業進行戰略性投入，即“由産到融”和“由融到産”兩方面。
劉益謙又是如何做的呢？從2000年成立之後至今，新理益出現在不少上市公司的前十大股東中，比如安琪酵母、亨迪藥業、天茂集團的前身百科藥業等。那些年，劉益謙也贏得“法人股大王”的稱號。
很快，劉益謙又通過其擔任實際控制人的天茂集團出手了。2004年和2007年，天茂集團相繼以20%和20%的股權控股，成立了天平保險和國華人壽。在國華人壽成立的早期，劉益謙並沒有太多重視這家壽險公司。畢竟，雖然保險公司的“浮存金”（客戶向保險公司交的保費），是奠定巴菲特投資傳奇的重要基礎，但巴菲特旗下的保險資産主要是財産險，對于人壽保險則基本沒有興趣。
在巴菲特看來，人壽保險對于客戶來說，是早晚有一天會必須取回的資産。不過，後期兩次超過90億元的大規模增資，顯示出劉益謙對國華人壽企業價值的判斷。事情的轉折點始于2014年。當年，保險公司特別是壽險，在資本市場中，迸發了前所未有的能量。
另一邊，當年的財務數據顯示，國華人壽當年營業收入80.72億元，淨利潤14.27億元，而在此之前一年還處于虧損狀態。自此以後，國華人壽被劉益謙當作重要的資本運作平台。
2015年，國華人壽在三個月時間，先後增持了7家上市公司，分別爲有研新材、國農科技、天宸股份、新世界、東湖高新、華鑫股份等，投資金額高達42億元。其中，就包括目前處在輿論旋渦中的長江證券。無論在自營業務還是産品研發能力上的優勢，長江證券都可以和擁有資金優勢的國華人壽形成互補。
在金融保險業埋下伏筆之後，2016年7月，國華人壽的大股東天茂集團便公告由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變更成“保險業”，正式變身爲保險集團。此計劃卻一直未獲批，直到兩年後的2018年12月，天茂集團重新攜手湖北宏泰、武漢地産、江岸資管三家湖北國資股東，替換國華人壽原來的三家股東海南凱益、上海博永倫、甯波漢晟信，才最終獲批。
四家增資總額95億元，超過國華人壽自成立以來資本總投入80億元的水平，爲推動國華人壽最終上市做好了准備。但最終，醞釀許久的曲線上市，還是沒能成功。
多年後的2023年，國華人壽前三季度淨虧損5.52億元，天茂集團的業績表現也不盡如人意，公開數據顯示，2023年前三季度，天茂集團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淨虧損2.12億元，同比下降189.64%；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扣除非經常性損益的淨虧損2.09億元，同比下降193.31%。
▲（天茂集團股價走勢圖。來源/同花順)
天茂集團這個保險概念股的股價，在2015年的確輝煌了一下：一度漲到16.97元每股的曆史高位。但只可惜，隨後便一路回落到10元以下，且長期維持在個位數的水准。截至2024年4月8日午盤，天茂集團的股價爲2.48元每股，較最高時期縮水了85%。
03、靠自我奮鬥，也得看天吃飯
在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看來，盡管劉益謙所控股或投資的公司，面臨一些財務問題，但這並不代表他個人沒有錢。事實也正是如此。2024年3月25日，胡潤研究院發布《2024胡潤全球富豪榜》，劉益謙仍以345億人民幣財富位列榜單678位。
“投資者的財富，並非始終與他們所投資或控制公司的短期財務狀況直接相關，長期投資回報和個人資産配置的多樣性，都是影響其財富的重要因素。因此，不能僅憑公司短期業績就判斷劉益謙本人的財務狀況。”柏文喜告訴「市界」。
劉益謙個人財富積累的過程，有過不少高光時刻。1988年，靠著倒騰國債，劉益謙僅僅用一年時間，就從七八萬塊錢，變成了20萬元。1992年，他靠長捂的豫園股票，淨賺了近100萬元。2009年，劉益謙豪擲80多億元，參與投資11家上市公司非公開增發，名頭又從法人股大王變成了增發大王。
個人造富之所以成功，歸結于他的個人能力。劉益謙無疑是勤奮的。他曾說，自己每時每刻都在想掙錢，早上起來就在想，坐在馬桶上也在想。劉益謙頭腦不可謂不靈活。2014年，在花費近3億港元巨款，買下明代的一個雞缸杯後，劉益謙委托一家拍賣公司，幫他在上海美術館，策劃了一個關于雞缸杯的特展。
那是一個2000平方米的展廳。這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在熱潮還未退卻之際，劉益謙又將這個雞缸杯，複制了一萬只，在龍美術館售價288元。但時至今日，外界眼中如此厲害的劉益謙，他的資本版圖中的一些企業爲何陷入淨利潤下滑，乃至虧損的地步？他的巴菲特金融版圖，爲何到現在還沒能締造成功？
其實，“巴菲特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還歸功于其對投資企業的深入參與和管理。”柏文喜繼續向「市界」解釋道。反觀劉益謙，對投資企業的參與和管理，並不夠深入。以長江證券爲例。盡管這家公司裏，有不少新理益系的高管，但上述接近長江證券的人告訴「市界」，劉益謙不管事。並且，要想達到巴菲特的高度，劉益謙還面臨著多方面的挑戰，包括投資策略的適應性，以及企業治理結構的優化等。
過去那些年，在資本市場上，劉益謙也曾失手過。2009年，劉益謙以24.12元每股的價格，買入了保利地産4500萬股增發股票。到2010年解禁時，保利地産的股價，已經跌至11元每股左右。最終，劉益謙選擇虧本賣出。
對于自己的投資理念，劉益謙曾經說，無論是投資失策，還是投資虧損，都應該有平和的心態，關鍵的前提是“所做的每一筆投資，都在可控範圍之內”。---[作者 : 陶 婷*編輯 : 孫春芳*運營 : 劉 珊/來源: 市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