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新任行長植田和男將於4月8日正式上任，接替已經在位10年的現任行長黑田東彥。雖然距離植田和男上任還有一周多的時間，但市場已經在準備迎接日本10年超低利率時代的結束。
據彭博社，自黑田東彥10年前實施量化寬鬆以來，日本央行已經購買465萬億日元（約3.55萬億美元）的日本國債。2021年日本的GDP是5萬億美元，相當於美國同年的1/4，但日本最近一輪的QE規模卻是美國的4倍。
超低的利率導致日本儲戶蒙受巨大損失，並導致大量資金流向海外。過去10年來，日本投資者已在全球股市投入了54.1萬億日元（約4100億美元）。2016年，在黑田東彥採取行動壓低日本國債收益率後，日本的資金外流便開始加速，最終形成了相當於日本經濟2/3以上的海外投資規模。
如今，植田和男可能會廢除黑田東彥的大規模QE「遺產」，為資本流動的逆轉創造條件，這可能會給全球經濟帶來巨大衝擊。也就是說，一旦植田和男上任後開始收緊日本的貨幣政策，近4萬億美元的市場將面臨巨大的衝擊。
三菱日聯金融集團全球市場研究主管Derek Halpenny在發給《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置評郵件中指出，「鑑於日本央行收益率曲線控制（YCC）框架的性質，我們當然應該預期日本央行接下來政策的意外之處，這與瑞士央行在2015年取消歐元對瑞郎的匯率下限類似，特別是考慮到目前收益率上升的壓力已經有所減輕。」
日央行10年累計購買超3.5萬億美元國債，收緊政策或放大全球債市波動
公開資料顯示，植田和男是日本央行史上首位學術出身的行長，外界普遍預計他將在今年晚些時候加快收緊政策的步伐，其中可能包括進一步放鬆日本央行對YCC的控制，取消旨在壓低借貸成本、提振日本經濟的龐大債券購買計劃。
圖片來源：彭博社
據日本央行官方發布的數據，自黑田東彥2013年上任實施量化寬鬆政策以來，日本央行已經累計購買465萬億日元（約3.55萬億美元）的日本國債，這種做法壓低了日本國債收益率，加劇了主權債務市場前所未有的扭曲。日本本土基金在此期間賣出了206萬億日元的日本國債，到其他地方尋求更好的回報。
這樣的反差無疑是巨大的，以至於日本投資者成為了美國以外最大的美債持有者，以及約10%的澳大利亞國債和荷蘭國債的持有者。據彭博社的估算，日本投資者還持有8%的新西蘭證券資產和7%的巴西債務。
除了債券外，日本投資者還在海外的股市上「買買買」——自2013年4月以來，日本投資者已經在全球股市投入了54.1萬億日元（約4100億美元）。他們持有的股票資產相當於美國、荷蘭、新加坡和英國股市總市值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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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市場對日本貨幣政策正常化不可避免的預期，日元已經從去年的低點大幅回升。Asset Management One Co.擁有36年市場經驗的基金經理Akira Takei表示，在日元升值的情況下，再加上去年全球債券的歷史性損失，日本投資者就更有理由「蜂擁回國」。
去年四季度以來，日元兌美元大幅回升（圖片來源：彭博社）
「過去一年，日本投資者投資海外債券的回報並不好，因為收益率的大幅攀升已迫使他們止損，因此許多投資者甚至不想再投資海外債券。他們現在認為，並非所有的資金都必須投資於海外，而是可以投資於日本本土。」Akira Takei說道。
日本最大的機構投資者之一——第一生命控股（Dai-ichi Life Holdings Inc.）即將上任的總裁也證實，該公司正將更多資金從海外證券轉向國內債券，此前美國大舉加息導致其對沖匯率風險的成本上升。
日本投資者在海外投資總市值3.9萬億美元，比英國GDP還高（圖片來源：彭博社）
彭博社報道稱，過去十年日本所施行的超寬鬆貨幣政有可能在植田和男的領導下分崩離析，他也可能是別無選擇，只能結束這場全球最大膽的寬鬆貨幣實驗，而其他地區利率的上升已經在震動全球銀行業，並威脅到金融穩定。
但結束寬鬆也將可能帶來巨大的影響。一旦日本借貸成本上升，還可能會放大全球債市的波動。美聯儲長達一年的抗通脹行動和信貸緊縮的新風險，正在衝擊全球債市。在這種背景下，在美國和歐洲最近發生的銀行業系統性風險之後，日本央行收緊貨幣政策，可能會加強投資者對本國銀行的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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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譽：新任行長或放棄對YCC的控制
然而，幾乎沒有人準備豪賭植田和男將一上台就調整貨幣政策。
彭博社最近的一項調查顯示，41%的日本央行觀察人士預計該行將在6月份採取緊縮措施，高於2月份的26%，日本前財務部大臣榊原英資（Eisuke Sakakibara）也表示，日本央行可能要到今年10月份才可能加息。
日本央行3月9日~10日的會議紀要顯示，該行對實現通脹目標之前執行政策轉向仍持謹慎態度。日本央行的下一次利率決議將於4月27日~28日舉行，這也將是植田和男上任的首次會議。
日本央行新任副行長內田真一（Shinichi Uchida）東京時間本周三在日本國會聽證會上回答問題時表示，對YCC政策框架的調整應該在沒有日本央行任何指導的情況下實施，因此可能會超出市場的預期。另外，植田和男也在日本國會聽證會上發表了類似的評論，即政策決議往往不可避免地包含超出市場預期的部分。
三菱日聯金融集團全球市場研究主管Derek Halpenny在發給《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置評郵件中指出，「鑑於日本央行YCC框架的性質，我們當然應該會預期到日本央行未來政策的意外之處。瑞士央行在2015年取消了1:1.20的歐元對瑞郎匯率下限，令市場大吃一驚。我們預計日本央行接下來的動作也將是類似的，特別是考慮到目前收益率上升的壓力已經有所減輕。這種不確定性因素，以及日本央行貨幣政策突然改變的風險，也很可能限制日元未來可能走弱的程度。」
就在昨日，惠譽評級還重申了對日本的「A」評級，展望穩定。惠譽首席評級分析師Krisjanis Krustins在發給《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置評郵件中指出，其預計即將上任的植田和男將在任期早期將10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提高至100個基點（當前收益率為50個基點），但也有可能放棄對收益率曲線的控制，這反映出了對YCC政策有效性及其對債市功能負面影響的擔憂。
圖片來源：惠譽評級
惠譽認為，日本央行仍將在中期內保持寬鬆貨幣政策，儘管有可能進一步調整YCC。日本央行目前的政策包括-0.10%的政策利率，10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上限為50個基點，以及量化質化寬鬆（QQE）。收緊政策將需要進一步持續提高工資增長和鞏固通脹預期。然而，日本的信貸緊縮風險已經上升。「如果日本基礎通脹沒有持續的回升，日本利率上升將損害日本的債務。此外，隨着日本平均債務期限超過九年（中位數為六年），該國債務水平的壓力將逐漸增加。」
前美聯儲副主席、現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全球經濟顧問克拉伊達與黑田東彥相識多年，他表示，市場預計植田和男上任不久就會取消對收益率曲線的控制。克拉伊達認為，植田和男可能希望朝着收縮資產負債表或將贖回資金進行再投資的方向發展，但這不會是他上任第一天就會發生的事。
不過，一些其他的市場觀察人士則預計日本央行政策轉向後會引發的市場波動較為溫和。三井住友信託銀行市場策略師Ayako Sera認為，美日利差將在一定程度上持續存在，因為如果通脹居高不下，美聯儲不太可能大幅降息，因此她預計日本央行短期內也不會大幅加息。
「在考慮對跨境資金流動的影響時，評估日本央行整個貨幣政策方案的任何調整和前景都很重要。」Ayako Sera補充道。-(每日經濟新聞/每經記者:蔡鼎*每經編輯:蘭素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