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神魔宇宙 ***宇宙天國首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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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從來就不是怪力亂神,而是原始先民在日常生活情況的觀察之中,所建立的真實認知。唯有相信神話中的真實,才能感受到神話的詩意隱喻背後,所具有的神聖力量。打開你的想像,打開你的相信,你才能知道神話告訴了你什麼宇宙生命的資訊。
生命起源於宇宙之中,生長於宇宙之中,結束於宇宙之中,因此,宇宙的起源就是生命背景的起源。生命形成的每一個階段,其實都在述說著生命的本能,也就是生命本就存在的一種力量,在此雖是說明一種狀況,然而將這狀況投射在生命的生活行動之中,你就會明白自己究竟有哪些不可思議的本能!
熊鋼 :風險投資最高的信仰,是堅信世界永遠沒有邊界
最開始,“金融”完全沒有出現在熊鋼的職業計劃裏。他的第一份工作來自本科畢業後的分配,在機電部下屬西安某設計研究院擔任制造工廠的工藝設計。
那是1984年,國內剛剛建成“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初步走完了“四個現代化”的第一步,發展命題進入了“翻兩番”和“實現小康”階段——大時代包裹住小個體,這份工作足夠讓熊鋼“有出息”。
工作之余,熊鋼對“量子化學”抱有濃厚的興趣。這是一門興起于60年代的理論學科,開宗立派的化學家們認爲既然量子力學的出現,能完美解釋許多經典物理學無法理解的現象,進而推動了物理學的再次進化,那麽理論上化學也擁有這樣的“進化機會”。
熊鋼把研究院工作外的大量業余時間投入到了其中,一路自學到可以撰寫學術論文的程度,主動投稿給時任北京大學化學與分子工程學院教授的徐光憲先生以及蘇州大學化學系的曹陽先生。
工作四年後,他幹脆考入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攻讀量子化學研究生——後來他算了算,發現自己前後大概耗進去“小10年”,直到他的導師委婉地告訴他“學弟學妹們理解速度比你快多了”,“這個學科很難幫助一個普通人維持生活”,他才意識到自己在這方面沒有天賦。
嚴格來說,這次悲慘的“勸退”故事才是他真正的“投資人”起點:不得不重啓職業生涯的他,迎頭撞上了國內的市場經濟全面轉型,這讓他獲得了通過外貿攢下第一筆資金的機會,接著就用這筆資金在90年代下半場先後投資了一家液壓件廠和一家軟件公司,收獲了第二、第三桶金,然後以此爲起點逐漸理解“風險投資”的含義。
但即便有這樣一種“宿命感”,熊鋼仍然覺得讓他著迷的並不是“風險投資”本身。
事實上,即使到今天他也很少看投資或財經類的書籍,辦公桌上的讀物通常只有兩類:一類是思想大師的傳記,另一類是各種前沿科學特別是物理與數學的科普著作。
他相信自己如今奉行的價值觀、方法論、行爲准則骨子裏有概率與邏輯這一“量子力學”基因。
25年風險投資人的職業生涯,讓他經曆並接受了“邏輯與概率是認識未知事物的關鍵路徑”這一投資認知論,並不斷淬煉對事物的邏輯與概率的把握能力。
所以如果你邀請他聊一聊自己的“投資信仰”,他大概率會給你介紹天體物理學家卡爾·薩根的科幻著作《暗淡藍點》。這個書名是旅行者2號的視角,這架用于探索地外文明的人造衛星在飛離地月系統後,主動將攝像頭調轉回望地球,拍攝下了一顆塵埃大小的藍色光點。
很多人將那張照片,看做人類正式開始向“未知探索”的標志,不僅前進的方向是一片“無人深空”,回望來處也變得一片陌生。
經濟學人和物理學人的思維差異就在這裏。前者擅長對已知世界進行規律總結,而後者“對未知著迷,總是嘗試著描述未知、複現未知”。
某種程度上,這也解釋澳銀爲什麽會是今天的模樣。
澳銀資本由具有風險投資傳統的家族信托基金于2003年在紐西蘭奧克蘭市共同創立,期間堪稱裏程碑式的轉型大概有兩次。
第一次發生在2009年,他們與深圳聯合産權交易所等機構共同成立深圳華澳資本管理有限公司,並發行首只人民幣私募股權投資基金,正式從一家水面下的美元FOF,轉型成爲了一家進行直投的基金管理人;第二次發生在2013年,澳銀推出了華澳龍沣基金,正式進入早期投資領域,開始從0組建獨立的投後管理團隊和盡調團隊。
如果你熟悉中國創投行業的發展史,就能體會到這兩個時間點的微妙:2008年,中國風投行業自誕生以來第一次完整地經曆全球性經濟危機,並將寒氣完整地傳遞給共生成長起來的互聯網産業。
2008年第一季度,內地互聯網投資案例數量僅剩14個,投資金額爲7031萬美元,同比分別減少50%和40%。
當時還在擔任阿裏巴巴董事會主席馬雲發布了一封題爲《冬天的使命》內部郵件,說他預感到形勢不容樂觀,需要和“客戶們一起熬過去,看到下一個春天”,並很快得到了楊元慶、馬化騰、任正非的響應。
當時不少媒體總結了大佬們的體感,共同寫下了一個悲觀的標題“寒冬或比8年前(互聯網泡沫)更猛”。
2012年則是另一種熱鬧。
中國的PE賽道自2008年的寒冬窗口期進入中國,在2012年達到高潮,先後迎來了鼎晖與雙彙合作收購史密斯菲爾德、聯想收購德國Medion與日本NEC、海爾收購日本三洋白電業務、弘毅聯合中聯重科收購CIFA、萬達收購AMC等重量級案例。
在後來的大量回憶裏,那段出海並購潮總是被認定爲“中國資本第一次走出去”。
時任黑石集團高級董事總經理John Studzinski更是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采訪時,進行了毫無保留地鼓勵 :“中國企業目前要走出國門,必須與國際PE合作,構建網絡、尋找技能。”
你看,澳銀其實也很擅長會在一個特定時間節點,與整個行業和曾經的自己拉開距離,以一種陌生的視角思考是否存在長期被忽略、表面上很難體現但實際存在的內在聯系。
這層基因具體到一個組織的運行上,澳銀人民幣基金在進入中國的15年時間裏,總是會出現“眺望式”的投資決策和自我叠代,進而成爲中國創投行業中一個非常獨特的樣本。
他們對攬月機電的投資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熊鋼在2021年的一檔創業電視欄目中遇到這家公司的時候,攬月團隊正在考慮退賽,因爲那時候商業航天還處于起步階段的朦胧期,沒人願意在大賽道還沒爆發的情況下,投資一個大賽道分支出來的小缺口。
但熊鋼反而覺得,能上天的衛星本身不是關鍵産品,扼守住整個商業衛星賽道的恰恰應該是衛星系統總成中的核心零部件。
他們最近的一次組織結構變革也有相同的底色。
在今年3月召開的2023年度董事會上,澳銀正式批准兩名女性合夥人胡豔和呂夢可作爲聯席CEO,出任副董事長和總經理,而她們毫不掩飾自己與熊鋼“求同存異”。
胡豔曾經和熊鋼認真討論過“人性本善還是本惡”的命題,這當然沒有答案,但她從此確信自己能帶來一種完全不同于“美式思維”的補充。
那麽,這樣一個擅長眺望的投資機構,一個行業裏非常獨特的樣本,在中國創投市場遠航15年後的今天,會有什麽樣的新發現?他們是否看到了別人忽略掉的航標?他們是否准備好再次調整航行姿態?我帶著這些故事與問題,與熊鋼展開了一場長達萬字的對話。
以下爲對話節選,由投中網整理。
在任何時候,風險投資探索的都是未來
投中網:在准備這次對話之前,我翻看了很多關于澳銀的相關報道,發現澳銀對投資哲學的討論已經變成了一門顯學。所以這次我決定將對話細化一些,嘗試將您個人的投資信仰和澳銀的投資信仰分開。
而且我翻了翻您的個人簡歷,發現您是學量子化學出身的?
熊鋼:沒錯,大類叫物理化學。
投中網:量子化學我不懂,但是“量子力學”我還挺熟。量子力學的出現是因爲物理學家們發展到20世紀初的時候,通過一系列實驗,發現了很多經典物理學根本就無法解釋的微觀粒子行爲。
比如說泡泡機實驗,說的就是電子在金屬中的行爲和物理學裏面的熱運動相矛盾,所以物理學家們就希望通過一些新的方法去解釋。
按照我粗淺的理解,您能夠用7年時間求學借鑒了量子力學思路的量子化學,或許這意味著您的個人投資信仰,就是“不斷尋找新的版本的答案”。
熊鋼:這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底層邏輯。不過我不是求學了7年,我真正當學生的時間是一年多,只是作爲興趣投入了很長時間。
我大學本科畢業以後在一個正經的研究院在幹設計,下班之後大量的業余時間就花到這上面,去看書去學習。可能仔細算下來,前前後後可能已經不止7天,甚至可以說是“小10年”。
之所以沒有堅持下去,是因爲我在學術上確實沒有什麽天分,我的學弟學妹們,他們往往能很快地理解導師在說什麽,而我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那時候我導師就跟我講,你將來很難靠這個生存下去。
但我覺得這些時間都不算“白花”,“量子化學”給了很多啓示,奠定了我的很多方法論、價值觀、世界觀。
包括到現在爲止,我每天基本上很少讀財經類的書。我通常只讀兩類書,一類是思想大師的傳記,另一類是最前沿的物理、數學等方面科普書籍。
這些思想大師和科學大師的專業著作大部分是艱深且晦澀難懂的,而閱讀他們的優秀傳記或科普著作,便足以領略大師們的思想真谛及演化的邏輯過程。
他們的論述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建立在一定基礎上不斷湧現、不斷遞進,最終推導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投中網:所以您骨子裏是對“未知著迷”?因爲經濟學是對已有的事情的一種規律總結,但是物理學不是。
物理學是對一種我們難以解釋的物理現象去複現、去試圖描述。這是兩種不同的世界觀。
熊鋼:沒錯,我發現很多出色的企業家、很多出色的投資人,都有這樣的共性。
比如馬斯克就介紹過一本書,叫《暗淡藍點》。這本書的作者是偉大的天體物理學家卡爾·薩根,講的是旅行者2號從宇宙進入太陽系以後,嘗試把攝像機調轉過來拍攝地球的軌迹,結果發現地球在鏡頭裏只是一個塵埃大小的藍點。這本書寫得非常漂亮,成了科學家人文精神一個典範。馬斯克在一檔電台節目裏還朗讀了《暗淡藍點》的相關段落。
其實,風險投資探索的就是一種未來,風險投資在任何時候探索的都是未來。
風險投資的最高層,就是永遠相信人類是要往外走的,我們對世界的理解永遠沒有邊界,對事物掌控更是沒有邊界的,這是風險投資人都應該有的一個信仰。
投中網:那澳銀的信仰呢?您之前的闡述是,澳銀的投資信仰是“回歸到投資的金融本質”——那如果我們試著具象化來描述,澳銀的投資信仰具體是什麽呢?
熊鋼:我們其實有一套“投資十誡”,那就是我們對投資信仰的歸納總結,也始終作爲我們風險投資中間的一種軍規,一種信條。
更簡練來概括的話,我想澳銀的投資信仰大概可以分爲兩方面。
第一,永遠要相信風險投資的真正價值是創造、是發現。所以我們相信自己永遠有機會,也永遠要去做這件事。
第二,在探索風險的過程中,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備。我自己很愛好滑雪,也嘗試過極限滑雪,那是一個典型的風險探索者的運動,需要參與者不斷地挑戰。
但是這些參與者除了挑戰,更重要的是每個細節都要准備得非常充分,甚至是精准,因爲一旦出現錯誤的話就會是滅頂之災。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打算進入風險領域的話,就一定要理解風險,一定要感知風險,一定要對風險進行充分的准備和幹預。
尋求別人的容錯,是一種菜鳥行爲
投中網:但是這兩年,行業正在不斷呼籲風險投資要有更大的容錯空間,要有更大的容虧度。
熊鋼: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作爲一個風險的探索者,其實就像極限滑雪運動員,攀登珠穆朗瑪的登山者,也許可以犯錯誤,但不能犯致命錯誤,比如絕不能在不了解雪區狀況前就貿然全速下降,一旦出錯就是滅頂之災。
風險資本如果想要成爲一種長期資本,一種持續資本的話,最重要的功夫就是做好如何識別風險,如何避免錯誤,而不是尋求容錯。
假設極限滑雪運動員沒有風險的識別能力,風險的幹預能力,沒有做好風險的准備,貿然上場就會出問題。
所以在我看來,這些呼籲應該是誰來呼籲?應該是基金出資人來呼籲,而不是基金管理人自己來呼籲。
基金管理人一定是自己要做好准備,認識到每個人、每個機構都有對應的級別,每個級別都對應著一定能力邊界。不要做超出自己邊界範圍內的事情,假設我只能挑戰7000米,就不要上到8000米。
尋求別人來容錯,這種行爲至少可以說很菜鳥。那麽低的退出率,那麽低的收益率,還把規模搞得那麽大,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這又可以聯系到我們量子力學裏面的一個概念,即“物理邊界”。
我們堅信:風險投資作爲一門面向未來的學問,投資前的決策准確概率也就只有20%到30%,這是人類自身認知邊界的問題;但投資實施後嘗試將項目成功率(退出率)提高到80%,那就是人的智慧與執行力的問題,是上帝給我們設置了這道門檻。
要跨過這道門檻,需要我們努力去識別風險、去管控風險了。這兩件事完全處于不同層面。你准備得越充分,你就越有機會接觸到80%的成功率,我們有只基金甚至實現了100%項目退出率。但我們不能就此將80%默認爲我們的邊界。
回到面對現實,風險投資就不是一個很大的行業,就應該回到一個合理的規模上面,回到自己的能力邊界內,這才是現階段需要做的事情。這也是我們的一種信仰。
投中網:聽下來,您骨子裏還很強的競技體育邏輯。競技體育裏面有幾個原則,第一就是了解自己的天賦所在。以足球爲例,一名青訓球員首先要確定自己的特長,然後再根據特長分配位置,再根據位置分配對應的職業技能升級。
在這之後,無論是你的身體條件還是技術特點,都圍繞著這一條線置來發展,並不追求全方位的成長。
第二個就是菜是原罪。如果你沒有足夠的軍功,你就沒有博弈的籌碼。
熊鋼:其實競技體育也是在未知裏求結果。我們不是經常講,球是圓的,什麽結果都有可能發生,經常認爲能贏,但結果就是輸,有些比賽認爲很容易的事情最後變得很難,確實也有相似的地方。
其實從大的邏輯講,別下牌桌也是這個邏輯的一種诠釋。別隨便離開這個牌桌,永遠不要被淘汰,永遠不要輸到沒有辦法爬起來的地步。實際上澳銀也是這樣過來的。
我們開始剛剛設人民幣基金的時候,基本上也是沒太管投後的,只管投。後來我就發現,再怎麽優秀的創業者,也很難保證他的每一個項目都很好,他的頭一兩個項目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最終導致投資勝率不高,進而讓我們耗費大量時間在如何提高勝率上。
而且風險投資和價值投資不一樣。
就像巴菲特,他對人的判斷有非常清晰的依據,也有非常量化的參考指標,標的的經營狀況可以說明一切。
風險投資不一樣,創業者很多時候就是個菜鳥,根本就沒有創過業的,我們需要在這種情況下錨定他的估值,技術和商業邏輯,兩種投資類型的差異非常大。
現在我們的邏輯是“從後開始往前推”。比如一名投資經理的命中率大概是30%,我們不要放大他投資項目的數量,不放大它的投資規模。
我們的LP裏面也有做個人投資的,甚至在某些配置上面的收益非常高,但往往把行爲一放大,變成一個持續行爲的話,成功率就會掉下來。
而且掉下來的原因不能單純地解讀爲“命中率下降”,而是他無法進行投資後的更精細的風險預判,風險干預,投資退出。
我們不久前的一次退出決策會議就特別典型。
其實投決委員幾個月前就一致認爲這個項目要盡快退出,投資團隊對此意見不一致,他們有部分認爲這個項目各方面還很好,而列席參會的LP們都是做過個人投資也反對退出。
結果到了今年我們再次做追溯退出的決議時,大家的意見趨向一致了,有人甚至認爲只要拿到本金退出都可以了。這種認知的變化很明顯。
講回來我們澳銀,我們整體是先強調生存下來的能力,先強調管控的能力,然後再回到去挑戰一些我們無法預測的一些事情,它是一個反向的過程。
作爲管理者,不要老想著改變隊友
投中網:可能是因爲年齡,我特別好奇一點,澳銀的年輕一代是否會很適應這套模式?因爲自然規律決定了年輕人一定會試圖挑戰父輩,一定會認爲洞察到了新的東西。這是人之常情。
熊鋼:肯定是有的。我們現在的結構可以形容爲“兩極分化”。投資決策層非常穩定的,我和潘先生(Elliot Pan)一起商業合作已經超過25年了,和孫總合作也快超過20年。中層的高管團隊,胡豔和呂夢可的工作時間也都超過8年了,都相對穩定。
但底層的操作層,處在一種相對不穩定的狀態,有些作爲將來公司的核心高管、核心決策人員來培養的一些人也離開了。我想大概就是因爲你講的這個問題,是對秩序全新理解帶來的挑戰,最後就會反映到人員流失率上,這是一個結果。
很多人和我講過這個問題。但這裏面存在一個悖論,一方面,年輕人一定會尋找他所認可或者能夠體會到的管理邏輯、投資邏輯。但另一方面,只有他從這些東西裏體驗到成功喜悅,他才會真正的理解。
最近幾年我也不斷地提醒自己,思考我們如何去容納、如何去求同存異,我們如何在存異的基礎上去適應彼此,讓更優秀的人能夠留在澳銀,創造自身的價值的同時也創造澳銀的價值。
這也是爲什麽我們選擇早早地將胡豔和呂夢出任聯席CEO的信息公布出來,因爲我想通過它對外表達一種信念,叫“君子和而不同”。
“和而不同”是什麽意思?就是我們大的目標、大的方向、大的想法要一致,而在具體的操作過程中,對具體事物的判斷上,要允許有不同的看法。而且我們的內部也要求大家一定要獨立發表意見。
甚至如果在某個審核節點在所有業務流程中的審核意見均是同意且沒有具體標注的話,我們還可能會取消他的審核節點,因爲這種全部流程“無異議通過”的審核本身就沒有意義。
所以我們所有的項目組成員一定要發表獨立的意見,而且可以發表完全尖銳對立的不同意見,最終要在各種不同意見中間要做到極度的透明。
我最近也逐漸看到一些可喜的迹象,比如很多人告訴我,這種追求協同、追求透明、鼓勵獨立去判斷世界的這種模式,使他們在離開之後有了全新的體驗,更加理解其中的合理性,並真的能反映到最終的業績或者風險投資的邏輯上。
我們很難去改變一個人,作爲管理者,原來老是想去改變你的隊友,這是不現實的。我們創造了一個擁有更多理性選擇的空間,大家一起來做這個事情,能夠長期做這個事情,自然就彙聚在一起了。
過程中當然會有一些優秀的人離開,很可惜,但也沒辦法,這是概率選擇的結果。
投中網:這讓我想一篇小紅書吐槽,作者覺得目前一級市場從業者群體最大的問題,不是年輕人太多,而是有經驗的人太少,沒有足夠好的老師去帶,也不是每家機構都有足夠好老師的。
熊鋼:這也是我們做得比較好的一點,十五年以來,我們建立了非常紮實的知識體系和管理基礎。我們的IT系統、制度體系、案例體系非常完整、非常的細致。
年輕人來了以後,這些積累馬上就可以作爲他的參考。因爲這種東西如果只藏在一個人的腦袋裏面,一個有經驗人的腦袋裏面,而沒有把它展現出來,那就是一種巨大的浪費。更何況很多時候信息的捕捉是一個隨機行爲,有時候聊著聊著就忽然出現了。
風險機構其實也是個知識的管理機構,一定要把我們所經曆過的東西,以一種具體的形式展現給大家。
澳銀從目前來看,還處在一個相對不錯的階段。中層團隊和執行團隊都特別年輕,我們年輕人成長也特別的迅速。有的機構的投管人員,從他投到他離開,可能一個項目也沒退出來過,而我們的新人進來可能6個月就有項目退出了,速度特別快。
投中網:特別好,聽下來澳銀特別適合年輕人來打怪練級。
熊鋼:原來我們北京團隊有一個業務骨幹,他進來沒多久,就推動了我們投資樂自天成(52TOYS)。
當時樂自天成估值是7500萬,我們獨家投了1500萬,占了20%的股權。兩三年之後,一家大型的美元機構用了3倍的價格,把我們手裏的股權全部買走,實現了順利退出。
幾年之後因爲POPMART上市,樂自天成的估值再次飙到了30個億,那家從我們手裏買走老股的機構,又順利地實現了10倍的賬面收益。
這個項目經理就非常感慨,他當時就是一個標准的投資新兵,澳銀居然允許扣扳機,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更何況,當時他的心理預期是公司能投資500萬就謝天謝地了。這筆投資也就成爲他的“出道即巅峰”——現在他已經離開投資行業,創業去了。
當然我邏輯上不是很喜歡“出道即巅峰”這句話,因爲這似乎在暗示你沒有未來。但這個故事的背後,其實代表著澳銀給予了項目管理人很大的裁量權。在我們的管理體系裏,采納只是結果,機制才是基礎。類似的例子非常多。
敏感性、決策力、幹預力,這是一個不可能三角
投中網:澳銀曆史上進行過兩次重要轉型,一次是從FOF轉型到直投,另一次從後期轉型到早期,建立了自己的投資團隊。現在到了15周年這個節點上,你們是否正在准備進行第三次的轉型?
熊鋼:如何轉型確實是我們未來的一個最大痛點。我們覺得風險投資領域裏,一個團隊的能力結構應該由三個層面的組成:第一是敏感性,第二是決策力,第三是幹預力。這三件事,我認爲它是蒙代爾不可能三角,不可能同時存在的。
往往一個人決策力、敏感性在最好的時候,幹預能力就相對比較弱。幹預能力比較強,又因爲位置和視角的關系,無法接觸到更多的新信息和新技術。
從目前來看,澳銀的決策力和幹預力——也就是項目決策階段以及到決策以後的實施、管理和退出——已經有了很好的基礎。
但敏感性上,我們還有很多提升的空間。澳銀前前後後經曆了三四十位投資經理,其中出手最多的投資經理也不超過10個項目。
我們自己內部梳理了一下,這其中資曆老一些的,所謂投資命中率比較高的,實際上也就是六四開。60%的項目還可以,40%的項目糟糕。
我們經常講基金投資的DPI如果遲遲達不到1,只能說明基金管理機制是無效的,還不如不募資、不投資。
現在有很多的機構已經管理上百億、幾百億甚至上千億的規模了,卻沒有獨立分開的管理團隊,還是由項目投資經理來做全程的投資和管理。我們2012年之前也是這個機制,發現效果不好,于是進行了徹底的改變,專業的管理和專業的投資要分開。
未來,我們可能會把投資經理的業務邊界繼續縮小到投資決策這個階段就終止了,投決完成後,投資經理的項目工作也就結束了,不再參與項目實施與管理,後面由專業的投資管理團隊來接管。
我們追求的是,投資經理集中在提高産業和技術的判斷力,和捕捉投資機會的能力兩個方面。
我看到很多人都在談投資經理給企業賦能,我們之前也是打算按照這個邏輯管理,後來我發現賦能大都是虛的,沒有本質意義。
很少有真正的價值是由投資經理推動形成的,很多時候企業甚至還覺得很煩,覺得老給他們找一些無效的資源,一些無效的東西。
我們的原則是被動服務,主動干預,所謂“被動服務”是只有在企業主動向我們提出明確的資源訴求時,項目管理人才會對實施企業協同服務;所謂“主動干預”就是在項目出現大的風險時,我們一定會主動介入。
我們前幾天討論的一個項目重組問題就特別典型。這個項目目前遇到了較大困難,准備進行業務與股權重組,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扮演了主導、協調的角色——這是很多大型機構無法做到的工作,因爲通常他們一位投資經理要管十幾個項目,根本忙不過來。
而我們的項目管理人機制,一個項目管理人只負責5到6個項目,可以做到精細化,非常自然地取得主導權。
這些看起來都是小的動作,但在未來他們會是我們發展的核心。就像我們在2013年成立了專門的投後管理團隊,把盡調全部收回來了,去年又將項目管理人和投資經理進行分開管理,下一步或許我們將嘗試與有一定水准、專業FA合作。
可以理解爲,別人是把管理外包,我們把投資外腦外包,借助外部專業化中介團隊,重組我們投資的挖掘機制和投資挖掘團隊。
風險投資是一把奧卡姆剃刀
投中網:那你們有可能往前卷嗎?我看到很多機構已經開始深入到孵化階段,甚至開始組建自己的産業園區。這也是一個大家都在卷投後的大背景下的一個新方向。
熊鋼:通過我們剛才的對話裏,你覺得有這種可能性嗎?
投中網:我的答案本來很笃定,但後來我在您的身上發現了很多反直覺的東西。
熊鋼:跟外面所展現的不一樣。
投中網:對,還是有一定的反差。
熊鋼:從這個邏輯上來講,我們是一以貫之的,就是只做能力邊界裏面的事情。
具體到您的舉例,我們絲毫沒考慮過做園區。因爲風險投資不需要做這件事,風險投資的博弈永遠是投資判斷力和執行力的鴻溝。
以攬月機電爲例,當時在節目裏他們都要退賽了,並不想參加《我要投資》的下一輪。
因爲在2021年,商業航天處于一個很早期的階段,而攬月供應的又只是衛星裏面的一個零部件。
所有人的思考邏輯都是“衛星不爆發,零部件怎麽爆發”?
但我認爲問題的關鍵不是項目沒有潛力,而是信心沒有那麽堅定,如果項目都爆發了,投資者還會有多少機會?。
尤其是在深入了解之後,我相信方向肯定是沒有錯的。于是我鼓勵他們繼續往前走,不要退賽,並且加入我們的戰隊。最後他們拿到了比賽的第四名,跟第三名第二名差距很小。
這種投資機會在工作裏比比皆是,考驗的就是有沒有預判性和決策力。而且如果你有更強的後端管理,那麽項目早期發展不及預期也不用太擔心。
因爲我能通過更強的後端管理保證基金DPI,因此個別項目不會影響到整個基金的表現,也不影響到整個的LP的信心,自然就有了耐心。
總之我覺得早期的投資不需要園區之類的東西,你要做的只是專注在捕捉賽道,早期發現、提前布局。
何況在投資決策的時候,我們也往往都是3票過會、4票過會,總會有不同的意見,怎麽可能延伸到孵化就能保證一定出來好東西呢?你只需要發現就可以了。
投中網:您手裏有一把刀,奧卡姆剃刀,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熊鋼:沒錯,您總結得非常對。
優秀的靶點,仍然有廣闊的市場
投中網:最後咱們再來展望一下具體的投資主題吧。現在澳銀目前主要有兩個賽道,一個是生物醫藥,一個是商業航天——這兩個賽道其實都非常考驗耐心的。
投中在去年組織過許多場相關的閉門會,似乎大家都是熬著。所以我希望通過您作爲切口,來了解一下對于這兩個賽道,大家的心態是否有了新變化?
熊鋼:變化肯定有,但變化是分層面的。當然這裏我要稍微補充一點,我們關注的兩個賽道其實是醫學健康領域和硬技術兩大領域,而商業衛星是硬技術領域裏面一個重點細分領域。
我們瞄准的醫學賽道,是以創新藥爲核心的,創新靶點爲核心的投資。爲什麽叫“醫學健康”而不叫“醫療健康”,是因爲醫學意味著科學,意味更早期。
同樣,我們之所以不叫“硬科技”,而叫“硬技術”,是因爲我們瞄准的賽道以應用和工程技術爲主,而不是原創、底層研究爲主。
在硬技術領域,我們有自己的投資“三段論”,第一,面向未來廣闊的藍海市場;第二,瞄准通向藍海市場的關鍵航道;第三,尋找關鍵航道裏做到商業組織和技術上的最好的企業。可以簡稱爲“尋找通向廣闊藍海關鍵航道的扼守者”。
還是以攬月機電爲例。商業衛星一定是個大藍海,這個沒錯。但什麽叫關鍵産品?我認爲衛星總成絕不是關鍵産品,衛星總成中的核心部件才是關鍵航道。
而攬月機電在衛星姿態控制系統領域,能做到全球最具競爭力,在軌經驗也最多。他們已成功幫助幾百顆衛星升空,其他競爭者很難再進入到這個領域了。爲什麽?連一顆衛星都沒上過天的産品,衛星總成商敢用嗎?
這樣的企業,就是關鍵航道的扼守者。我們循著這個邏輯去找尋項目,或許有新的細分行業的時候會有一些優化,但是未來整體還會是這個邏輯。
醫學我們是分段論。假設一個創新藥從研發、到成藥、到最後上市,它分別需要經曆了3個10:10年研發時間,10億美元投入,10%成功率,那麽沒有任何一個投資機構可以陪伴企業從頭走到尾的。
就算是輝瑞這種醫藥巨頭,也沒有能力把一款藥從原創靶點推到最後3期甚至4期臨床並上市
我們致力于發現最早期的靶點,就是要爭取在第一個階段之前就介入。這不是我們自己發現的邏輯,而是生物醫學發展的邏輯。
只不過目前中國市場的特殊性在于醫學健康的每一個階段的投資現在很不均衡,前端投資大量湧入,後端接續投資觀望,所以就形成了大起大落。
在我們眼裏很多根本沒必要投資的靶點,也能夠拿到很多的錢,造成前端供應量大增甚至許多虛假靶點出現,後端的機構就不敢接盤,以至于形成了階段性斷層。這就是現實。
基于這個現實,我們的項目估值預期受到了很大影響。原來可以2-3年預期可以實現3-5倍增值的項目,現在全都修正了。
只要有盈利我們就會退出,因爲這一階段已經結束了,再往前走就需要後端大量資金投入。臨床一期假如五千萬的級別你就可以搞定。到了二期,企業沒有一個億兩個億是搞不定的,到臨床三期的話可能要5億左右的投入了。
在這條賽道上,今年我們已經退出了6個項目。並且幸運的是,這幾筆退出大部分是下一輪投資機構接續的。所以我們仍然相信,優秀的靶點仍然有市場。
投中網:那你們是否適應和新一代的創業者相處?因爲這些賽道很少有純粹的創業者,他們通常出現于科研院所和高校。
熊鋼:我們還是履行現實主義的哲學,更多去關注他們的三要素,組織能力、技術研發能力,商業能力。
我們從來不把這三要素寄托在一個人身上。這三要素集于一身的人,我看在這個世界上可能也就是比爾·蓋茨和喬布斯了,馬斯克算不算我不知道,反正是寥寥無幾。科學家創業的話,我們看的是他的團隊是否有比較均衡的三要素,不能太有差異。
還是那句話,對于要素有欠缺的企業團隊,我們是回避策略,而不是改造策略。我們不想改變他們,也不想適應他們。如果企業團隊自身不具備足夠的能力,我們還去適應他,那這個項目肯定會死。
不過三個要素均衡的策略在醫學賽道投資時會有所優化,因爲生物醫學是以技術研發爲核心的。
因此只要企業具備真正強的技術能力加上還不錯的組織能力,就具備投資基礎了。
從我們目前投資的情況來看,如果能找到一個不錯的組織者跟科學家協同,是那種真正平行的協同者,而不是他的學生或者他的手下,那我們可能就開始投了。
當然不同的賽道只是關注重點不同,基本的商業邏輯還是相同的,關注的是企業“如何找到錢,如何管好錢,最終如何賺到錢”,這是非常現實主義的問題,所以整體上我們還是非常謹慎。
這三要素裏至少要具備兩個要素,才能跨越我們的投資門檻。到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單一科學家主導的項目了。
保持謙卑,是我15年來最大的感悟
投中網:咱們最後用一個個人向的問題來收尾吧。您覺得和15年前的自己相比,有哪些不一樣的呢?
熊鋼:15年的時間不算短,也不算長。我身上發生的變化,通常來自于理清了一些問題的核心,然後圍繞這個核心去實踐。
簡單來說,我在投資上應該比15年前更大膽一些。另外在用人層面上也更大膽一些。
爲什麽我們一定要把胡豔和呂夢可兩位年輕女將推到前台,要她們承擔起澳銀未來掌門人的職責,因爲我在她們身上看到了非常重要的品質,那就是誠實和謙卑。
我很佩服謙卑的人,因爲他們總是能認識到自己的能力邊界,也總能認識到自己的責任擔當,能夠以很好的心態來權衡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設定自己權力邊界和責任擔當,同時有勇氣面對挑戰。
我們澳銀有四個人才維度,第一是德行,第二是習慣,第三是方法,第四才是經驗。
經驗是很重要,但是也只占很小一部分,就像合金鋼的添加劑一樣,添加劑可以改變合金鋼的性能,但只占很少的層面,真正決定性的是從生鐵到鋼材基質材料的質量。
換句話說,很多的事情我開始看淡了,同時有很多事情我又看得更緊了。
當然話說回來,風險投資是一個長周期的事情。既然巴菲特可以做到90歲,那我們也還有時間,還可以做一些工作。
我們不奢望在90歲還能有那樣的敏感、敏銳的思維,那麽強的決斷力,那是個奇迹,但我們還是有一些可以發揮的地方,比如堅定地給年輕人支持,在決策的時候敢于讓年輕人冒險,我去幫他堅持。
回眸與思考澳銀人民幣基金走過的這15年,深感風險投資就是這樣,無論過去如何艱難,未來可能還會更難。
因此,我們要學會誠實地面對自己,要感恩過去的歲月和每個相識的人:在無限的時間長河中如此短的瞬間,在廣袤的宇宙空間裏如此小的角落,與他(她)們的相遇,是我們的榮幸。---來源 : 投中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