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位93歲（即將）和剛滿99歲的老人（近三分之一美國歷史），人們問的大都不只是「錢」的事兒。
大部分中國人不會太了解英國搖滾樂隊Pink Floyd的歌《Money》。
不過，在當地時間5月6日這一天，如果跟着幾千人從凌晨2點開始排隊，參加一年一度的「投資界春晚」——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這首歌就在現場被反覆播放。
但現實是，面對一位93歲（即將）和剛滿99歲的老人（近三分之一美國歷史），人們問的大都不只是「錢」的事兒。
據小巴掰手指，現場共有4位青少年向巴菲特和芒格提問，他們中有的人已經是第六次或第四次參加股東大會，他們分別問道：
◎美國大批發債，美聯儲讓債務貨幣化，中國巴西沙特等都在與美元脫鈎，在這種環境下，美元的貨幣儲備地位何時會受威脅？
◎我們在投資和生活中應該避免哪些「重大錯誤」？
◎為什麼伯克希爾能源公司沒有通過加速燃煤電廠的退役來「真正投資」未來？
◎他們之間有什麼有趣的故事是他們以前沒有分享過的？其次，業務中最困難的部分是什麼？
此外，一位22歲的學生問：他們如何將智慧傳授給孫輩和繼承人，他們是否認為投資對家庭或個人有好處？
此番畫面像極了那些老派的故事：年輕的少年們來到聖城，向先知尋求智慧（在股神之外，巴菲特的另一個綽號就是「奧馬哈先知」）。
然後先知們給出答案——以一種絮絮叨叨、談古論今的方式，彭博的現場記者調侃道：「如果你正在玩一個遊戲，每次巴菲特提到世界大戰時你都會喝一杯，那麼是時候再喝一杯了。」
但若要對這5個小時40分鐘的問答做一個提煉，我會說：老式智慧，囉嗦但魅力依舊。
01. 關於銀行業:
「我太守舊了，我更喜歡銀行不做投資銀行業務。」
詢問老者對新事情的看法，已是股東大會的保留節目。
我相信二位對此都有備而來（除了馬斯克那個，巴菲特有斟酌用詞的表現）。
第一個問題就是關於硅谷銀行。人們問道：「 如果硅谷銀行里超過25萬美元存款保險上限的存款沒有得到保障，對美國經濟影響幾何？」
巴菲特的回答言簡意賅：「那將是災難性的。」
而這只是前菜，後續的問題更深刻：「對銀行業危機的評級，這個行業的風險和機遇。」「大銀行的商業模式和區域銀行的區別是什麼？」
顯然兩位對此準備充分，巴菲特整活準備了兩塊牌子，用現在銀行業流行的術語，AVAILABLE FOR SALE（待售）來形容自己，同時把HELD-TO-MATURITY（持有到期）給了芒格。
期間，芒格近乎嚴厲地表達了對當下銀行也的不滿，他諷刺道「誰會允許頭腦正常的衍生品交易進入銀行業。」
巴菲特表示同意，認為衍生品和槓桿交易「完全扭曲」了1929年崩盤的所有教訓。
兩位抨擊了美國銀行監管制度的搖擺，2008年次貸危機後，許多法規被制定大量法規出台、廢除，然後又重新引入，同時認為立法部門其實並不明白銀行體系——「他們知道宇宙飛船去了哪裡，但弄不懂銀行的運作體系。」
此外，銀行業是最容易傳染恐懼的行業，巴菲特提到自己的父親，就曾因為銀行擠兌而失去了工作。而在本次銀行危機中，巴菲特認為信息傳達做得很差。政客、機構和媒體都沒有很好地傳達形勢變化。
值得一提的是，巴菲特和芒格都曾非常看好銀行業，至今還持有美國銀行，但近幾年銀行業的發展令他們感到出乎意料，芒格說多了太多的投機賭博，這令他很不舒服。
「我太守舊了，我更喜歡銀行不做投資銀行業務。」他說道。
02. 關於AI :
「我覺得老式智能比人工智能更有效。」
先知們在第三個問題的時候遭遇了AI。
人們問道：人工智能帶來更多負面還是更多積極影響，尤其是對股市和社會整體來說，有沒任何產業或公司會受到影響？AI怎麼影響價值投資？
巴菲特很高興提問者問的是芒格，因為他自己不想回答（表示沒興趣）。
芒格提到了自己在中國比亞迪工廠看到的情況，機器人將越來越普及，但人工智能的炒作卻讓他困惑，在他眼中「老式智能」比人工智能更有效（從某種意義上說，芒格和巴菲特何嘗不是一種老式智能？）
（不想回答的）巴菲特說，比爾·蓋茨帶他看過最新的人工智能，確實進步得很快：
「但它不能講笑話。」
可巴菲特隨後打的比喻一點也不幽默，他將人工智能同原子彈（可以喝一杯了）相提並論，認為都是偉大的革新，但無法改變人類的思維。
換言之，工具可以迭代進步，但重點在於使用工具的人。
在此，彭博記者批註道：當世界在幾年後（幾個月？）獲得沃倫巴菲特的AI版本時，具有完全相同的億萬富翁本能和親切幽默，我相信它會親自記住這次交流。
03. 關於中美:
「如果我們應該做一件事， 那就是與中國和睦相處。」
衝突是「愚蠢、愚蠢、愚蠢」，股東大會上，在被問及美中關係時，99歲的芒格積極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他還說：「如果我們應該做一件事，那就是與中國和睦相處。」
他呼籲說「與中國開展自由貿易」「互惠互利」。
彭博記者說，他的言論收穫了現場零星的掌聲（想知道半夜圍觀大會的中國人有多少鼓掌了）。
巴菲特的措辭沒有芒格那麼激烈，但他確確實實在向他心中的兩個超級大國提出建議：「當務之急是中國和美國都明白遊戲是什麼，你不能逼得太緊，但兩個地方都將充滿競爭，都可以繁榮發展。」
我相信這件事確實給他倆帶來了困擾，2022年伯克希爾購買了台積電，隨後很快削減了這筆投資，不知道台積電會不會成為股神歷史上「持倉時間最短的股票之一」。
股東們也問到了這個問題，巴菲特回答時措辭謹慎。
它（台積電）是世界上管理最好、最重要的公司之一，他認為這將在5年、10年或20年內適用。他說他不喜歡的是它的「位置」（他解釋說不是股價的位置）。
但儘管如此，「在芯片行業中沒有人能與他們相提並論。」——我們說了，他措辭謹慎。
04. 關於馬斯克 :
「他的瘋狂對我和查理來說是一種『折磨』。」
窺見一個老式智慧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評價一個「新新人類」。
由於芒格曾經評價馬斯克是「他很有可能在自己智商只有190的情況下，自認為有着250的智商。」
於是股東們又來「挑事」提問，他們問芒格，因為馬斯克的企業取得了成功，那麼芒格對他的看法是否有所改變？
芒格回答說：馬斯克是一個有才華但瘋狂的人，他為自己設立了不可能實現的目標，這促使他有了當下的成就。
巴菲特接茬說：但也意味着，馬斯克會不可避免地與許多失敗為伍（比如火箭？）。
兩位老人表示自己想做「更容易的事情」：「他的瘋狂對我和查理來說是一種『折磨』。」
做金融的，大都是風險厭惡型，搞創業的，大多是風險偏好（狂熱）型，他們仨確實說不到一塊兒去。
05. 關於日本 :
「日本人的事情很簡單。」
日本，是本次股東大會逃不開的問題。
伯克希爾的成功有賴於「美國經濟多年以來的順風」，但2023年初，股神的重心太過明顯地跑到了大洋彼岸的日本。
4月，時隔12年，巴菲特重返日本。四年前，他緩步地購買了五個日本大的綜合商社的股票。
本次股東大會上，對日本的「誇誇」時不時出現。
芒格有點陰陽地說，「在日本，每個人都應該接受並應對，」
他指的是為什麼他們可以實施不同的經濟政策。而「在美國，我們抱怨。」
重點或許還在於其他資產因為美聯儲的暴力加息，而顯得更沒有投資魅力，一個驚掉下巴的數據可以佐證：
巴菲特表示，由於利率的原因，現金持有的利息將從5000萬美元增加到50億美元。
而相較之下，他認為，對日本的投資將在未來幾年繼續增加伯克希爾的價值。
「日本人的事情很簡單。」巴菲特說。
這句簡單，如果大家聽了 《巴菲特致股東的信》譯者楊天南老師 楊天南老師的「內情」分析後，可能會有不同的感觸，在此也分享給大家：
大家也都知道，日本的利息非常的低。巴菲特這一役的精彩在於，用了日本人的錢，賺了日本人的錢。 巴菲特4年前買的時候，就在日本市場上發了日元債券，集資了大概將近10000億日元了，大概是近100億美元，利息卻不到1%。因為期限據說還不一樣，他自己說大概是0.25%的利息。 他拿從日本人手裡集來的錢，去買了日本五大商社的股票。當時五大商社的股票擁有14%的回報率，然後還有分紅，分紅要比1%要高，但它的資金成本利息都達不到1%，然後分紅還能再增加。 巴菲特說買了這些股票以後，四年以來，股息派息就增加了70%。
並且五大商社的股票，多的上漲了百分之兩三百，少的上漲了百分之七八十，同期日經225指數上漲了30%左右。 也就是巴菲特這一役，投了將近百億美元，賺了總體估計是一倍以上。這四年時間，如果不賣股息的話，股息還增長了70%。 那買這些股票的錢從哪來？靠發債券從日本人手裡集來的。——這意味着，巴菲特跑贏大勢，絕對盈利，賺了上百億美金，卻沒用自己的錢，空手套了白狼。
06. 關於流媒體 :
「電影業很艱難，但人們『一天只有那麼多時間』而且只有『兩個眼球』。」
如題。
07. 關於接班人 :
本次開場段子，巴菲特選擇調侃正在英國舉行的查爾斯國王的加冕典禮。
「他將和我們爭奪收視率。但我們有自己的查爾斯國王（指芒格）。」
但在彭博記者眼中，伯克希爾是美國資本主義式的皇室，它正面臨自己的「繼承問題」。
楊天南老師介紹說，二十多年前，就有人問巴菲特這個問題，那時候的人們還是很直白：「如果你走在路上被卡車撞死了，那我會很難過。」
巴菲特回答：我也很難過。
這一屆股東大會上，股東們則選擇了以迂迴的方式拋出繼承者問題。
有一位冗長地敘述了一個故事：「如果一個四分衛和從未參加過訓練的接球手......」巴菲特聽明白了，努力了幾次，他成功打斷了對方。
還有個迂迴但禮貌的問法：詢問有關遺產和繼承權的問題。
結果巴菲特開始和大家說富人家庭的遺產糾紛......
股東大會的問答環節分為上下兩場，這一次，巴菲特、芒格以及副總裁格雷格·阿貝爾、阿吉特·吉恩在上半場共同出席回答問題。
但大家關心的是，被確定的阿貝爾何時能成為CEO。
最後他們從本次大會得到的信息是：格雷格·阿貝爾將接任首席執行官，霍華德·巴菲特（巴菲特長子）將成為非執行董事長。
巴菲特強調：「阿貝爾一定會接替我的工作。」
08. 金句大賞 :
巴菲特和芒格除了是成功的投資家，也是世界知名的「名人名言」產出家。
現場記者不停感嘆，巴菲特的句法就像一本名言大書——「這可能是你能做的最愚蠢的事情，也可能是你能做的最聰明的事情。」
為此，除了上面我們已經寫過的那些，我們還挑出了另外的12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句子，它們有的是普世性的建議，有的則帶有他們的商業洞察，以供品讀。
1.我需要開始說這樣的話：「沒有什麼是確定的。明天什麼都不確定。明年什麼都不確定。」 ——巴菲特
2.「你最好的防禦就是你自己的賺錢能力。」 ——巴菲特
3.價值投資的機會來自於其他人做了「愚蠢又錯誤的決定」。 ——巴菲特
4.要學會遠離有毒的環境和人，堅持終生學習，充滿感激之心。 ——芒格
5.要習慣未來少賺錢。 ——芒格
6.我們不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變得更聰明，但我們確實能變得更明智。 ——巴菲特
7.如何過你的生活？「你寫你的訃告並對其進行逆向工程。」 ——巴菲特
8.我知道蘋果公司在5年或10年內會在哪裡，但不知道汽車業務會在哪裡。 ——巴菲特
「我不喜歡巨大的資本成本和巨大的風險。 」 ——芒格 （說汽車）
9.「相信我，現金不是垃圾。」 ——巴菲特
10.如果你能讓墨西哥的產品更便宜，這樣做是「合乎邏輯的」。但是你不想通過取消所有生產來掏空一個國家。 ——芒格
11.花的比賺的少一點，因為一旦欠了債，你就不太可能還清債務了。 ——巴菲特
12.經濟繁榮意味着我們可以照顧因經濟活動轉移到別處而流離失所的人。 ——巴菲特
[本篇作者:約翰喬*整理:梅浩 宇*當值編輯:楊帥*主編:何夢飛*圖源:VCG/文:巴九靈*微信公眾號:吳曉波頻道/來源:吳曉波頻道]
